论品衔,左春坊司仪郎在高官如牛毛的北京城里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大官,但官场上不能一味的按照品衔来算,得按含权量来算。一个十五岁的生员,被破例提拔为正六品的司仪郎,傻子都知道这位日后定然是东宫红人,前途不可限量。
尤其是如今东宫权势日益遮天的情况下,在东宫做司仪郎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职务。
于谦愣了一下,但还是反应迅速,当即叩拜行礼:“学生于谦,谢陛下隆恩,定不辜负陛下之厚望!”
他现在有些不理解,皇帝怎么莫名其妙的就降了圣旨给他,要封他当官。
他尚未还只是个生员,这次好了,后面的乡试、会试、殿试都省去了,直接少走二十年弯路,去东宫任职。
于父眨了眨眼睛,仿佛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犹如天大的洪福,自家儿子忽然就成了正六品的京官,要知道,哪怕是像钱塘这样的上等县的知县,也不过是从六品。
京官在外省的地位更是极具含金量,如今钱塘县的知县见到于谦,也得弯着腰恭敬的自称“下官钱塘知县见过于大人……”
“于大人,快些起来吧。”
传旨太监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显得格外亲近,扶起了跪在了地上的于谦,“于大人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位小兄弟是跟着太子爷做事的,他还呈什么威风啊!
跟着如今太子爷朱高燨当官的,有几个人是高开低走?无不官运亨通,如步青云,得罪了东宫的人,那就等于是把自己走上了绝路!
他本来还仗着自己是司礼监的太监,想着在外省装一下,谁曾想,一下就碰上了个惹不起的神人。
于谦平静的说道:“我不过是个生员罢了,如何当得起公公一声大人?”
那传旨太监讪讪一笑:“当得起,当得起。”
于谦轻笑一声,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本就不是记仇之人,只是刚才这太监太过咄咄逼人,而于谦又不甘人下,因此才起了些碰撞。
于谦向北望去,心中起了些许波澜。
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当了这个左春坊司仪郎呢?
自己以后要服侍的太子爷,又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
此时,朱高燨还在文华殿里忙于公务。
身着四爪飞鱼纹袍子的沈青玉走进殿内张望,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后径直走去。
西南平叛后,他也随之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秩从三品,御赐飞鱼服。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吕朝阳与朱高燨之间的“信使”,负责传达锦衣卫的事务。
如今吕朝阳同时兼任督税院督税使、北镇抚司镇抚使、南镇抚司镇抚使,每天公务繁忙,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天天到朱高燨身边汇报工作,不过有沈青玉这么一个精明能干的属下,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沈青玉行至朱高燨身边,见太子爷正处理奏章,遂停下脚步,立在侧边观望。
这一等便是一个下午,等朱高燨忙完手上差事以后,长舒了一口气,端起桌上茶水饮了一口,对沈青玉招了招手。
沈青玉这才上前行礼,轻声道:“太子爷,陛下刚才下了道圣旨,降到了浙江杭州的钱塘县,和东宫有关。”
朱高燨用手指敲打桌案:“具体一些。”
见太子爷感兴趣,沈青玉继续说道:“陛下破例敕封钱塘县生员于谦为左春坊司仪郎,让他跟在您身边做侍从。”
锦衣卫的探子已经将这于谦查清了,此人太祖于伯汉先居山西后迁至苏州,现居杭州钱塘县太平里,其祖父曾任洪武朝的工部主事,其父不仕,于谦在永乐十年过了院式,算是破例提拔,身世也还算清白。不知怎的得了陛下青睐,要将于谦安排到您的身边。”
朱高燨眼睛微眯:“于谦?”
他当然记得这位后世的于少保,土木堡之变后瓦剌兵临北京城下,是于谦力挽狂澜给大明朝续了二百年国祚。只不过后来迎回英宗以后,于谦被诬陷谋立襄王之子,含冤而死。
这位于少保当真算得上是民族英雄,大明的救世主。
只不过现在才永乐十五年,于谦连秋闺还没过,更别提以后的仕途了,怎么就忽然入了老爷子的法眼破格提拔了呢,最重要的是,这于少保还被扔在了他东宫里。
朱高燨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他道:“锦衣卫不必关注此事,顺其自然就好。”
既然是老爷子的手笔,那老爷子自然有他自己的主意,何必再去多作无用之功。
于少保的名声足够响亮,但还不至于让朱高燨去为了此人去做什么特殊的谋划,一切都顺其自然,一切都将顺理成章。
让锦衣卫去插手,说不定还会坏事,反倒不如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朱高燨轻笑一声,对沈青玉问道:“怎么样,当上锦衣卫的指挥同知以后感觉如何?”
沈青玉连忙答道:“臣不敢多想,只愿任其职司其务,踏踏实实为太子爷效力,做自己本分的事。”
“嗯,不错,你能这么想,觉悟很高。”
朱高燨随口问道,“之前那个花名麻子的张牧之,如何了?”
“牧之兄在班师后,擢为锦衣卫指挥佥事。”
“嗯,卿等皆是大明巩固之臣,有过理应罚之,有功理应赏之,忠君爱国者,进步一二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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