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神绩!”
英国公府前,双方对峙,李昭德口中念叨着这个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丘神绩身为内卫阁领李元芳的心腹亲信,最擅于审问犯人,以致于立功极多,火速提拔上来的机宜使,很多官员都是了解过情况,却又没有亲眼见过。
因为除非必须的大朝会外,丘神绩很少去内狱之外的其他地方,道听途说者只知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凶恶,可止关中小儿啼哭。
李昭德由于比较关心内卫的情况,向其内部成员打听过,清楚这位早已变得富态,平时挺爱笑的,在重犯行刑的时候,往往能看到此人敦实的身影,其实并不神秘,只是甚少与关中弟子往来,才不被熟知。
考虑他的父亲是丘行恭,也就难怪了,李昭德已经是够容易得罪人的了,都未到当年丘行恭的地步,因此丘行恭死后虽然也有爵位承袭,但丘府从来没被当成勋贵来对待,将他们排斥在圈子外,渐渐的就成为没落的寒门了。
现在给丘神绩抓到把柄,显然来势汹汹,李昭德哪怕之前训斥众人,但立场还是站在关中一方,经过短暂的思索后,立刻展开反击:“没想到现在连普通的斗殴争执,都归你们内卫管理了,看来刑部和大理寺很快就可以裁撤,连洛阳县衙的牢狱都要拆除,犯人全部送入内狱了吧?”
丘神绩微笑:“好叫李中丞知道,普通的斗殴之案确实不归内卫管理,然英国公李敬业昨日刚刚参与到新罗暗谍一案,现在丹阳郡公就在他府上受了重伤,让我内卫不得不怀疑,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关联……”
他说着,看向府门后面靠过来,想看又不太敢的关中子弟们:“毕竟英国公府上聚集了这么多勋爵,知道有此盛会,陛下都会予以关注的,内卫当然要防范于未然。”
李昭德暗道不妙,还未想好如何反驳,丘神绩又接着道:“当然,等我详细查案后,确定与敌国暗谍毫无关联,自会转交刑部大理寺受理,给御史台也无不可,如果受害者家属提出的话!”
李昭德眉头立刻一动:“丹阳郡公府上的老夫人,是老郡公遗孀,如今已年过八十之年,爱孙心切,我来此正是受她所托,你刚刚所言也是受其委托,这是怎么回事?”
丘神绩哦了一声,笑容不变:“那可能是正好错过了吧,我也是刚刚入府拜访的,相比起你们御史台,我们内卫更擅长查案,老夫人听说他孙子受伤得蹊跷,请我们为丹阳郡公作主,又有什么奇怪呢?”
李昭德看了看手中的窦怀贞,再凝视丘神绩,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没这么巧合的事情,我明白了,怪不得窦怀贞语焉不详,动机不明,原来是你指使的!”
丘神绩笑容缓缓收敛,歪过头,挖了挖耳朵:“李中丞仗着出身家世,是不是霸道惯了?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李昭德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凶光,再看着其身后气势十足的内卫,瞳孔微微一缩。
换成别人,肯定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了,但李昭德很清楚,这个时候退让半步,都会导致一泻千里。
他本人更是宁折不弯的脾气,干脆厉声道:“我乃御史中丞,百官有错,直言弹劾,匡正朝局,乃是我等御史之责,我如何不能说?”
“丘神绩,你听好了,我现在怀疑你暗中收买窦怀贞,谋害丹阳郡公,你这等邪才进事,势必令朝野人心惶惶,必须彻查!”
丘神绩笑了,连连点头:“好!好啊!你敢胡说八道,污我内卫声名?”
那笑容不再和善,而是透出十足的凶恶:“内卫直属圣人,不归三省六部管理,你们御史台更无权力质疑我等正常查案,李昭德,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上去狠狠掌他的嘴!”
李昭德勃然变色:“你敢!”
丘神绩大笑:“有何不敢,大不了你回去不甘受辱,找根绳子吊死,或者吊死在我内卫门口也无不可!”
他一指英国公府的匾额:“若是群情激奋,陛下下令将我问斩,我亦是死得其所,流芳百世,因为我丘神绩揭露了关中贼子聚众不轨,才被尔等合谋杀害!朝野人心惶惶?我看是你们这等关中豪族人心惶惶吧,上!给我狠狠抽烂他的嘴!”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府内原本还想看着他们冲突的人,再也坐不住了。
李敬猷本来要出来,但看到丘神绩的一霎那,赶忙缩了回去,脸色惨白。
韦承庆见他这般无用,不得不上前护在李昭德面前:“丘机宜莫激动,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眼见丘神绩理都不理,内卫真要扑过来了,韦承庆赶忙对着李昭德低声道:“将窦怀贞给他,此事不能被内卫抓到把柄,赶紧息事宁人吧……”
李昭德脸色青白交加,看着虎视眈眈的内卫,再看看府上那些勋贵子弟,眼中露出惨然之色。
他明明已经看出了真相,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肯定能掌握线索,证明丘神绩才是贼喊捉贼的凶人,偏偏这群蠢物聚集在一起,给了对方最好的发难借口。
就算是太宗皇帝宽宏大量,见到如此多的关中勋贵聚于一堂,心中都会生出警惕,先帝就更别提了,或者说先帝在时,府上这些人根本不敢如此聚集,仗的就是如今的圣人脾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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