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很快来了。
黑夜降临,闭市的鼓声咚咚咚回荡,洛阳开始宵禁。
各个坊市内部,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上,却更加热闹起来。
英国公府上议事完毕后,晚宴顺势开启。
急弦繁管,笙箫和鸣,悠扬的乐曲中,舞娘登堂彩袖翻飞,歌姬上场一展歌喉,侍女们穿花蝴蝶般往返侍应,勋贵子弟们来到中央载歌载舞,把臂慢摇,发泄心中的喜悦。
窦怀贞却显得格格不入,低头饮酒,身体始终紧绷。
旁边的丘神绩抚掌轻笑,时不时点评一下舞姬曼妙的身姿,直到李守节起身出去,才淡淡地笑道:“酒壮人胆,现在胆壮够了么?”
窦怀贞二话不说地起身,跟着李守节走了出去。
由于前来议事的贵族子弟实在太多,随行的仆从不可能全部堵在堂外,早就被安排到了别院处用膳,李守节出了堂后,就被英国公府的下人引路,往五谷轮回之所而去。
窦怀贞紧随其后,刚刚走出堂外,垂手侍立的仆从迎过来,他却摆了摆手:“不用跟着,我自己去。”
相比起李守节初来乍到,窦怀贞经常来府上,属于常客了,这些勋贵子弟脾气又怪,仆从也不敢强行跟上,又回到墙边站住。
实际上,窦怀贞还真的希望有人来阻拦一下自己,但事与愿违,他就这般轻轻松松地跟上了李守节,前后脚地进入了出恭之地。
此地有数名下仆打扫,经常清洁,还有熏香,显得干净又卫生,李守节刚刚也被敬了不少酒,进去后就解带撩袍,却听到后面脚步声响起,窦怀贞从侧面插了过来,招呼道:“李郡公,这么巧啊?”
李守节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窦县男。”
窦怀贞往下瞄了瞄,顿时自信大增,开始找茬了:“李郡公出面,那个人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过我也有担心,那个人不愿对自家人下手,会不会来找我们这些人的麻烦啊?”
李守节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就有些不悦起来,听到这话更是沉下脸:“我等整肃门风,乃方正之事,博大之义,岂会惧怕报复?至于你窦氏更不该有此想法,昔日窦德成贩卖毒丹,多行不义,这是赎罪的大好时机,现在怎能瞻前顾后?窦县男不要自误!”
听了这声色俱厉的呵斥,窦怀贞反倒轻松下来,叹了口气道:“其实有些道理我也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非要别人说出口,才会彻底死心……”
“窦氏族内人才本就不多,靠着联姻关系上位,地位不稳,我叔叔窦德成卖云丹的恶劣影响,至少三代之内是洗不掉了。”
“所以就算能扳倒那个人又能怎样,我族短时间内还是翻不了身,而一旦失败,有重大污点的窦氏,肯定会被第一个丢出去当替罪羔羊,我现在十分痛恨自己,为何要来此啊!”
李守节露出不屑,冷笑一声:“反复行径,令人不齿,本郡公懒得与你多言!”
窦怀贞笑了,眼中露出狠绝:“那你就别再说话了!”
话音刚起,他突然伸出手,拿住李守节的发髻,将他的脑袋朝着便池里,硬生生按了下去。
“你……啊!咕嘟咕嘟咕嘟——”
李守节完全没有防备,直接就进入了从未设想过的地方,双手双脚疯狂扑腾起来。
窦怀贞知道外面围着一群仆役,心里面也是发慌的,立刻按照丘神绩的指点,双手压住李守节的脑袋,右脚抬起,以一种略显古怪的姿势,对准他的腰部狠狠踢去,连续踹了三下。
由于发力不方便,再加上窦怀贞也疏于练武,这三下的力道并没有预料中的那般大,但李守节已经身体剧颤,反抗力度顿时微弱下去。
“一不做二不休!”
窦怀贞五官扭曲,咬牙切齿,干脆松开一只按头的手,握紧拳头,对准另外两个部位,狠狠捣下。
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后,李守节的身体不再动弹,直接瘫软下去。
窦怀贞害怕他被打死了,赶忙拖起来,发现这位丹阳郡公面如黄纸,嘴唇颤抖,手一松开,就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但至少胸膛还有起伏。
“呼!呼!”
窦怀贞直喘粗气,后怕不已,但做都做了,只能狠狠咬了咬牙,将自己的脑袋往墙上狠狠撞去。
“咚——!!”
刚刚的响动外面其实已经注意到了,仆从们不太明白为什么出恭之地会发出那么诡异的声音,但有些比较懂的又露出神秘的微笑,直到这一声剧烈的撞击和接下来窦怀贞的凄厉哀嚎:“郡公别打了!别打了啊!”
仆从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冲进去后就见两位勋爵都倒在地上,一个浑身颤抖,身上带着可疑液体,另一个凄厉高呼,头破血流,不由地大惊失色。
窦怀贞刚刚明明发出求饶的声音,等到仆人们进来后,却又为对方推脱:“郡公什么事情都没做……我的头是不小心撞的……他只是刚刚一不小心……自己滑进去了……快将郡公送回府……不要透露这里发生的一切……”
“是!是!”
仆从都慌了神,此时窦怀贞说什么,他们自然就做什么,分出一半人去抬李守节,另一半过来照顾窦怀贞,撕下皂巾给他止血。
也不知道是失血,还是紧张后的松弛,窦怀贞脑袋晕乎乎的,接下来一个个人来来去去,大呼小叫,他也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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