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郡公李守节的到来,引发了反那个人联盟的一致欢迎。
这位的祖父,正是李靖的亲弟弟李客师,其父亲李大善袭丹阳公,去年过世后,这个仅次于国公的正二品爵位,就传到了第三代的长子李守节头上。
李守节今年已经年过四十,虽然精神面貌并不好,但作为长房长孙,在李氏族内有着不小的威望,关中相识的人也很多,他的出现让很多人喜不自禁。
当一个人的家人都站出来反对,外界质疑的声浪往往会更高,每到这种时候,对错都显得不重要了。
有鉴于此,众人哗啦啦起身,走到面前拱手一拜:“丹阳郡公高义,吾等拜谢!”
动作并不整齐,但气势惊人。
李守节轻轻咳嗽了一下,努力提高声音道:“诸位客气了,也是我李氏之过,出了那等人,累及英国公受困于内卫,我等不得不露面了。”
一个“等”字,让众人更是浮想联翩,窦怀贞也准备挤过去,却由于人太多,被阻拦在外,只能在外面轻笑一声:“不出所料,陇西李氏之内也是普遍不满那个人的。”
丘神绩远远观察着李守节,顺口问道:“毕竟是一族之人,为何要这样撕破脸皮呢?”
窦怀贞冷冷地道:“是那个人先要撕破脸皮的,你看内卫中,给陇西李氏子弟安排过一个位置么?”
丘神绩点点头:“李元芳确实没有安排过一个亲族,这也是他在内卫威望极高的原因。”
窦怀贞赶忙将他朝人群外拉,低声道:“你这样称呼不行啊,如果被梅花内卫发现了,大家都要倒霉的。”
丘神绩道:“抱歉,我这不是刚来么,一时间还不习惯……话说李元芳没有给陇西李氏子弟得利,那他能到如今的位置,陇西李氏有没有出过力呢?”
窦怀贞听得心惊肉跳,所幸其他人都聚在李守节身边,他才敢继续留下,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当然是支持的,没有陇西李氏在背后暗暗出力,那个人怎会有如今的风光,简直是忘恩负义!”
说罢,又恨得牙痒痒起来:“不仅不回报家族,还支持那些寒门卑子弄科举糊名,对我们关内各族都有损害,他如此不仁,自然休怪族人都要与之撕破脸皮了,此次的英国公被抓,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原来如此。”
丘神绩了然地点头,眼神从李守节身上收回,已经有了最快突破对方心理防线的审问办法,但怎么抓捕,却是个问题。
此人终究是六郎的堂兄,哪怕两人甚至从来没见过面,血脉关系也无法否认。
清官难断家务事,外人发难可以杀伐果断,族人为害才是最难解决的,无论是严惩还是轻饶,都有巨大的后遗症。
但丘神绩仔细考虑后,觉得这件事还是必须由自己做。
他能在短短的数年内,从解褐入仕,到穿上绯袍,是六郎有功必赏,一手举荐上来的。
不仅是这份大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些凭着真才实学晋升上来的心腹,抢占的其实正是属于陇西李氏关系户的位置,寒门子弟想要上位,自然就要让世家子不满,于公于私,双方的对立都没有缓和的余地。
想到这里,丘神绩的神情变得更加和煦,拉着窦怀贞闲谈起来。
他的审问手段升无可升后,开始有意改变自己的形象气质,毕竟一露面就是凶恶模样,会让犯人有所防备,倒是刻意模仿狄仁杰的温和笑容,能成功降低犯人的警惕心,在行刑时可以造成更大的冲击力。
此时窦怀贞就被丘神绩圆嘟嘟的脸欺骗了,等到围着李守节的关中子弟逐渐散开,他特意拉着丘神绩来到边上坐下,轻笑道:“我们就看好戏吧!”
迎着一双双炙热的目光,李守节也精神一振,宣布起了好消息:“如今英国公已经被内卫放出,送入内宅休息,我心里总算有些安慰了。”
由于时间点衔接得巧妙,众人下意识地都认为功劳在他,七嘴八舌地道:“丹阳郡公威武!”“也只有丹阳郡公出面,才能让那个人收敛一二了!”“我看不仅仅是收敛吧,那个人不是一直狂妄得目中无人么,这次是知道怕了!”
窦怀贞也高声叫道:“丹阳郡公一出,拨乱反正!”
丘神绩似笑非笑地拍了拍手:“原来英国公归府,竟是丹阳郡公的功劳啊……”
李敬猷则有些不满了,明明是他将兄长接回来的,虽然刚刚也沟通好让李守节获得威望,但眼见对方万众瞩目,还是忍不住酸了,赶忙道:“兄长固然回归,却受到了惊吓,我已让太医署来确定病情,此事不能善罢甘休,我们一定要向陛下参上一本,好好斥责那个人的嚣张跋扈!”
此言一出,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神情不免有些古怪。
你没事吧?如今圣人最亲信的心腹正是那个人,别说他将英国公安然送回来了,就算真的扣在内卫,关中士族都拿他没办法的。
因为英国公确实为新罗质子出头,而那新罗质子还真的犯了事,这正是内卫职能所在,对方并没有越职行事,这如果上奏,最后挨责罚的只会是英国公。
窦怀贞都不禁摇摇头:“李二郎终究是兄弟情真,稍显急切了,那个人正得圣眷,权势滔天,我们要做的,是先用丹阳郡公之口,让天下知道他的真面目,再让圣人知道关内的苦衷,等到那个时候,才能群起而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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