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幕。”李云心微微皱眉,重复了一遍这名字。
似乎……并没有什么印象。
于是他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他手中法纸上的法阵构图中。
……他看不懂这法阵是用来做什么、又是如何运作的。这种阵法似乎不属于道统、不属于剑宗、也不属于画派。
它有一种……惊人的简洁——竟只靠无数重复的点点相连、再用纯粹的热量就可以运作。
倘若只说境界的话……这玩意儿的境界竟然隐隐还在三派的道法之上!
但也正因为李云心搞不懂一旦它完全运转起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因此才试着先画出这构图,再慢慢找运行的原理。然而他足足找了一刻钟的功夫——
一刻钟。在一刻钟的时间里李云心可以学会一种陌生的真境法门、可以体悟到从化境突入真境的关窍……却还是没有看明白这阵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犹豫了一会儿。
其实这阵法是可以为他所用的。他这些日子在野原林隐匿行踪、借着这冲天的大火四处奔走……也是为了做一个阵法。
但与这个……姑且称为“黑石阵”——黑石阵的精密细致相比,他的阵法则粗犷豪放。也因为粗犷豪放,因此容错率便高。许许多多的东西都可以为他所用。
比如这黑石阵。它在运作时会引动天地之间的火气。而此处又临着河水——火气与水气相交,便生出了雷。
他其实是可以用这黑石阵直接借来、做自己的阵法的关窍的。
此处已经是他要构建好的最后一处。倘若能借用这个阵,可以直接省下来六天的功夫。六天……眼下全天下不知死的道士、剑士都在找他。六天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只是……不大确定这阵法被他借用了,日后会不会出什么毛病。
这是李云心少有的“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这么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头看于濛:“如果我想得没错,那沈幕叫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驱动这法阵。现在这法阵倒是开始运作了,但我还没弄清楚,它全动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依照现在这个速度,这大阵要在五天之后才能完全运转开。”他又皱了皱眉,“现在看你,倒还是人畜无害。但不晓得五天之后你……记起了些什么东西,会是个什么人。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待太久,所以问你,如今你想怎么办?”
于濛略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想记起来。于家的血海深仇……”
他的话忽然被打断了。打断他的,是来自天上的声音——
他们头顶的火云当中,忽然响起了一阵连绵不绝的嗡鸣声。那声音就好像将一柄铁尺的一半压在桌上,然后用力地弹它。这声音此起彼伏,到最后震得那云都随之翻滚起来、向下探出无数朵小小的云头——
一声厉喝自火云中劈出来:“李云心,你残害生灵,犯下滔天的罪孽——如今还能往哪里逃?!”
这话音一落,又一阵嗡嗡的震响,天上的火云滚滚向下而来……竟是有上百的修士驾着那云朵、环列高天,将李云心、乃至整个长治镇,都牢牢地围起来了!
修士们站在云头,影影绰绰地看不清面目。可是他们座下的火云翻滚、奔腾不息,气势却是极为骇人的。就仿佛是天人们派来了天兵天将,只要下一刻就会将地上的一切绞杀为齑粉。
于濛和乌苏、离离,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登时怔在原地,仰头看一看天上宛如天神一般的修士,再转头看李云心:“……他们是……”
李云心深吸一口气,翻手收起了法纸与法笔,冷笑起来:“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大概是剑宗的人吧。”
说了这句话,仰头放声大笑,比起那云上发话的声音来丝毫不落下风,震得周围的火浪都往四面散去:“区区百人,就想要留得住我?报了家门给本王听听——有几个英雄、几个豪杰?”
他说起话来豪气万千,但手中的铁索却已经微微一抖。
在君山时是百人突袭他,而今又是百人。但如今这百人竟敢露面,看着修为也比此前高上不少。且……乃是剑宗。
剑宗的剑士们道法没有道士精妙,可战力却要强悍一些。
他非得是傻了,才会站在这里、给他们围攻。
因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找准了机会、麻痹他们。再虚晃一枪、扭头便逃。至于这于濛啊……就留在这里吧。这种人生来就意识清醒,竟然头脑里还有个老爷爷。这样子的主角模板,想来运气都不会太差。
何况身边还有两个爱笑的女孩子。
云上的修士听了李云心这狂妄的话似乎并不很生气。又是先前那洪亮高亢的声音道:“剑宗凌虚剑派、褚辽剑派、灵光剑派、五臾剑派在此,戮力诛魔——魔头,这些留不留得住你?”
李云心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是什么高级货色。原来你们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凌虚剑派——明真子掌门,你门下弟子被我杀了个七七八八,现在还敢来?前些天在天上没有尿裤子么?”
“据我所知这庆国业国附近还有个……你们剑宗的冲霄洞天。那冲霄洞天不来追我,却派你们这些杂鱼来……啊,本王记起来了。”李云心作恍然大悟状,“那冲霄洞天的宗座尉(yu)缭子,前几个月和几个牛鼻子臭道士到离国追击鬼帝嘛,结果自己卖友偷生苟活了下来,但是修为已经全废了——到如今是胆子也废了,只敢差遣你们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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