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天榜,虽号称尽收整个修道界的高人,但有些不出世、不在世间走动的高手,甚至生死都不知的老前辈,自然难以收纳其中。
这位武当道承前代掌门‘圆朴真人’便是这般,他极少露面,只是在山中修行。
到天榜颁布时,谁都说不准这位道爷修为到底有多高深,故并未被天榜排名。
今日能在这位前辈高人结成金丹之前得见一面,已算是着实不易。
王升向前见礼,一群年轻弟子也连忙对这位上代掌门行礼,一个个口称‘师祖’;不管各自是否为嫡系徒孙,都是一般称谓。
但青言子并非武当道承之人,王升也只能称呼一声:“见过师爷。”
“好了,都不必拘礼,”圆朴真人笑呵呵的说了句,挥一挥长袍的宽袖,飘然入了院门。
随手一招,正屋内的太师椅就飘了出来,落在正屋门前。
这位老前辈自顾自的坐了下去,每个动作都散发着一种悠然自得、欣然于物外的气息。
若非自身性情太过暴躁的,只要在山中修行久一些,大多都是这般平和淡薄,波澜不惊。
这便是道家所讲求的自然心性。
王升自知,这位老前辈真正的道境远在修为之上。
天地元气恢复之后,制约年轻人快速提升修道境界的,是对道的感悟浅薄;
但制约这些前辈高人修道速度的,却是已经衰败的肉身和远远不足的气血。
然而,道境需要花费时间一点一点去感悟积累,亏损的气血、衰老的肉身,却能通过元气滋养而渐渐被补满。
所以说,前辈高人依然是前辈高人,你大爷依然是你大爷。
但年轻一辈中资质出众、悟性惊人者,比如牧绾萱这种,却算是得天独厚,很容易达成‘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隐藏成就。
且说这位真人开口,对高始行和王升数落着:
“你们两个太执着于剑,切莫忽略了道。今日切磋归切磋,可别伤了彼此,过刚易折,一个不慎就会伤了对方的道境。”
‘过刚易折’,这话也曾在师父耳中听到过。
圆朴子这般提醒自然是为了他们两个好,王升哪能不识好歹,低头道:“弟子受教。”
“师父,”高始行道长却摇摇头,“不极于此,恐难登巅峰。”
“剑的巅峰,依然还是剑,”圆朴真人长叹一声,“我醉心剑道一生,悟了五十年才明白这个道理,不曾想这天地间就有了元气,让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又有了继续修行的机缘。唉,说你这么多次就是不听。”
高道长顿时无奈的苦笑,在自己师父面前,表情却是自然多了。
王升给一旁发呆的迟雯打了个手势,迟雯眨眨眼,有点慌忙无措的看着自己二师兄。
她需要干什么?向前给这位道爷捶肩?
“快为师爷奉茶。”
“哦,哦!”
迟雯连忙端起茶水,小心翼翼的走到这位老前辈身旁,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圆朴真人打量了迟雯几眼,随后就收回目光,笑着点点头,将茶水接过来饮了一口,就端在手中,并未多表示什么。
“来吧,”高始行转身对王升道了句,王升也轻轻点头。
这位高道长还特意提醒道:“咱们还是如刚才那般,尽力出手的是。”
“好,”王升答应一声,两人再次摆好了架势。
圆朴真人也是对自己这个性格执拗的徒弟没什么办法,也不在多劝,只是含笑在旁坐着,目光在王升身上长久停驻。
老人走出深山,就是来看王升的剑,若觉王升是可造之材,自然不会吝啬指点。
院内,各处站着的年轻弟子再次屏息注视,场内很快再现那两道对峙的剑意。
王升与高始行缓缓提势,他们都在寻找对方气机的破绽,身形竟似僵住了一般,但各自气势却不断爬升。
等两人中有一人的气势提升到顶点,剑意再无法压制,就不得不出手。
而先出手之人,便容易先露出破绽。
王升始终还是修为、心境略差了一筹,双眼之中划过两道锐利光芒,闻渊剑一声剑鸣,脚下向前迈出一步。
仅是一步,就打破了两股剑意之间的对峙!
王升之势折损小半,而高始行道长的剑意忽而暴涨,双目精光暴闪,一剑东来!
这一剑,剑身有璀璨光华,其上蕴着精纯真元,将疾、准二字演绎出了另一重境界!
王升似早有预料,脚下连续踩动,身形极快的横向挪移,手中长剑一抖,数道剑影迎向高始行。
便听兵刃相交之声不断响起,王升接连后退、平挪,脚下施展出七星步法,倒退的步伐从容不迫。
高始行紧随不舍,出剑快若疾风,剑影如骤雨一般,散发着迫人的威势!
两人之间不断切磋,高道长的剑招早已不在局限于七星剑法,此时更是将生平所学信手拈来!
王升却并未因此手忙脚乱,他沉心静神,知道自己唯有以变应变;继续施展起一人的剑阵,摇摆出道道虚影。
高始行的剑招越发凌厉,手中长剑带起阵阵尖啸;
王升的剑招却依然延续着那股延绵不绝的韵味,七星剑阵依然在按照王升掌控的节奏运转。
能做到这一点,已是颇为难得。
剑光剑影之中,那两道身影起、落、冲、转,看似互攻不守,一招一式尽显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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