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鹤正带了个小厮在高升客栈等着, 众人会齐, 一起踩着雪往前走去。
高升客栈东隔壁就是孙鹤所说的那个门面。
玉芝停下脚步, 仰首去看, 发现是个小小的门面, 上下两层, 看着有些鄙旧, 站在街上能看到二楼栏杆内是一株腊梅。
腊梅上疏疏落落缀着几朵嫩黄半透明的小花,正在寒风中盛开着,即使站在下面也能闻到丝丝幽香。
孙鹤解释道:“前面是门面, 后面是个小院子加三间小房子,可以拾掇了,雇人在后面染丝, 将来从码头上运了货物也可以放到后面。”
他摆了摆手, 跟他的小厮孙福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玉芝和寒星跟着孙鹤走了进去。
孙鹤右腿受过伤,微微有些跛, 静立时看不出来, 走路时还是能看出来的。
屋子里面空荡荡的, 清扫得干干净净, 有一种干燥的寒冷。
孙鹤给人一种做什么事都胸有成竹的感觉, 他把屋子里哪里摆柜台, 哪里摆货架,哪里放桌椅,都计划得清清楚楚妥妥当当, 有条有理和玉芝说着, 丝毫没有因玉芝是个小姑娘而有所轻视。
看完楼下,孙鹤又带着玉芝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也空荡荡的,栏杆外摆着一盆腊梅,腊梅盆内堆满了雪,寒冷的幽香氤氲在四周。
孙鹤言简意赅:“楼上可以摆放货物,也可以做别的生意。”
见玉芝大眼睛清澈如水看着自己,孙鹤便耐心解释道:“咱们虽然开的是绒线铺子,可是将来本钱多了,也可以同时卖绸绢和丝绵,就在楼上卖。”
玉芝点了点头,觉得孙鹤考虑问题甚是长远。
看完铺子,孙鹤又领着玉芝等人沿着大街继续往东走,前面隔三差五有几家绸缎铺子,其中搭配着卖些丝线,专门卖丝线的却没有。
这些铺子门前都挂着花拷拷儿做标志,里面做着生意,如今正近年关,顾客盈门,生意很是兴旺。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孙鹤在一家胭脂水粉铺子前停了下来,一本正经道:“这是我的铺子。”
玉芝抬眼看看上面挂着的红漆金字招牌——“孙记胭脂水粉铺”,再看看眼前这个穿着玄布棉袍长相普通的青年,不由笑了起来。
见玉芝大眼睛亮晶晶溢满笑意,孙鹤也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解释道:“那时候大人让我自己寻生意做,我逛了几日,发现顶数女人的生意好做,要么开绒线铺,要么开绸缎铺,要么开胭脂水粉铺子,我那时候本钱有限,就先开了个胭脂水粉铺子,后来积攒了些本钱,这才又开了家绸缎铺,就在东大街那边,也叫孙记。”
玉芝进了孙记胭脂水粉铺,发现铺子虽然不大,却甚是洁净舒适,家具都是漆了清漆的杨木家具,客人做的锦凳上套着淡绿绣花座套,上面用深绿丝线绣着藤蔓,铺子虽然不大,靠西墙还摆着有一个清漆花架,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盆兰草、一盆腊梅和一盆水仙。
铺子里氤氲着脂粉香,暖暖的,香气宜人,气味好闻。
店内只有两个女伙计招呼,见孙鹤进来,都笑着上前行礼。
两个女伙计都是三十多岁模样,生得也都很普通,不过说话做事很是利索。
孙鹤刚问了她们几句,就有几个穿红戴绿的女子相跟着走了进来,其中打头的那个问道:“我要的玫瑰香膏来货了么?”
女伙计忙撇了孙鹤,笑吟吟迎上去招呼:“来了来了!客人来看看吧!”
玉芝看了一会儿,见又有顾客进来,铺子内有些狭窄,便和孙鹤他们一起出去了。
到了外面,孙鹤这才低声道:“我铺子里雇佣的人,都是先前阵亡战友的妻子儿女,我能力有限,不过尽力而为罢了。”
玉芝闻言,肃然起敬,凝视着孙鹤,轻轻道:“天下哪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要我们尽心尽力去做,即使都只是小事,若是能帮到人,也总是好的。”
孙鹤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抬脚蹭了蹭靴子边沾的脏雪。
他在抵御西夏入侵的战争中伤了腿,是许灵把他救了出来,又帮着他做生意。
他也想像许灵一样,尽自己的力量,帮助当年战死的同袍的家人。
玉芝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便问了寒星,得知许灵今晚就回来,就和孙鹤约定晚上戊时在许宅见面。
孙鹤在东大街还有一个绸缎铺子,今日松江货船到了,他还要去码头货船验货,便和玉芝寒星告辞,带了小厮骑着健骡离开了。
街上人来人往,地上的雪早被踩得稀烂,乌黑不堪。
玉芝目送孙鹤主仆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这才看向寒星和阿宝:“咱们去孙鹤的铺子里再看看去吧!”
寒星知道女孩子都喜欢胭脂水粉,便陪着玉芝进去了。
玉芝细细选了两盒珍珠粉、两盒涂抹嘴唇的玫瑰香膏、两盒滋润肌肤的玫瑰香脂、两块玫瑰香胰子和两根描眉的炭笔,掏出银子买了下来。
阿宝在一边看了,不由瞪圆了眼睛:“就这几个白瓷盒子,就值一两银子?天啊,能买多少卤肉了!”
玉芝和寒星都笑了起来。
玉芝伸手捏了捏阿宝又软又嫩的脸颊:“我的阿宝,你得学着啊,将来成了亲娶了娘子,若是想哄娘子开心,就给她买香脂香膏香粉,一定能哄得你的娘子开开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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