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四口住的院子是寒星命人特意拾掇过的,是个小小的偏院,虽然简陋了些,可是铺盖用具都很洁净。
用罢驿站送来的晚饭,玉芝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被子是新的,很暖和,带着阳光的味道。
玉芝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风吹白杨树叶的“啪啪”声,计划着到甘州后得生活,很快就睡着了。
许府家眷住的院子是外院套内院的结构,二公子许慧带着管家和小厮住在外院,许老太太带着女眷及侍候的丫鬟媳妇婆子住在内院。
用罢晚饭,女眷们都坐在堂屋里陪着许老太太。
许老太太倚着锦绣靠枕歪在锦榻上,许慧的生母尹姨奶奶斜签着身子坐在那里,拿了美人拳给许老太太捶脚底板。
她虽然起码有三十五六岁了,却依旧风韵犹存,一张雪白的圆脸,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嘴唇嫣红,许慧生得很像她。
大姑奶奶许敏依旧戴着玉冠穿着锦衣做男子打扮,在老太太右手边做着。
明明是深秋天气,她偏偏“哗”地一声,展开手里的洒金川扇,洒脱地扇了几下,若是不了解她的底细,一定会把她认作英俊潇洒的富家公子。
许灵的四个姨娘全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袭人坐在屋子里,挖空心思奉承着许老太太,把许老太太逗得直笑。
许敏忽然道:“这么晚了,阿灵怎么还不来给老太太请安?”
尹姨奶奶笑着道:“说起大公子,我倒是听说了一件新鲜事......”
她欲言又止,等着人来问,好把话续下去。
许敏的视线落在了尹姨奶奶脸上,深深看了一眼,倒是没有接话。
靠西墙坐着的甄姨娘笑了:“姨奶奶,到底是什么新鲜事?”
她先前在行院做粉头,性格活泼得很,一向快言快语,娇俏可人。
尹姨奶奶浓黑秀丽的弯月眉微微舒展:“我听说一路跟在咱们大船后的那艘小船里坐的人......是大公子养在桐叶街的外室!”
她话音一落,整个堂屋一下子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开口了:“阿灵那外室......是男是女?”
尹姨奶奶笑了,垂目看着手里拿着的美人拳:“这,我也不知道啊!”
她之所以敢在这里说,自然是打听出来小船里那家人的底细了。
许敏好奇心强,自己越不说,许敏越是要去看,这样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即使许敏不去招惹,许灵的四个小老婆出手也行啊!
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多想,许敏便笑吟吟道:“母亲,这有什么麻烦的,明日出发时,我去看看,回头禀报您不就得了!”
许老太太忙道:“算了算了!阿灵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别招惹他!”
自己这女儿实在是过于英俊潇洒了些,平生酷爱招蜂引蝶,若阿灵养的外室真是娇俏的小姑娘,再被许敏给撬了墙角,那可怎么办?
屋子里四位姨娘神情各异,不过见老太太不愿意再提这件事,都知趣地不再提了。
第二天天还不亮,陈家四口就去小船上等着出发了。
许家女眷人多,一直到了日头高升,这才浩浩荡荡出了驿站登船。
许敏原本想去小船上看看的,却看到许灵的亲信寒星一直带着人在小船前站着,她不敢轻举妄动,便摇着洒金川扇又回去了。
又在运河上行了两日,船队终于赶到了甘州城外的运河码头。
许灵这几日都没有露面,却把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陈家四口下了小船,便见到了寒星准备的两辆马车,一辆马车坐人,一辆马车拉行李,由寒星骑着马带了四个亲兵护着,沿着官道直奔甘州城的西城门而去。
马车在一个客栈前面停了下来。
阿宝先跳下了车,然后笑嘻嘻扶着玉芝也下了马车。
寒星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亲兵,走了过来,笑着介绍道:“玉芝,这是高升客栈,也有我们大人的本钱,你尽管安安心心先住下!”
玉芝先把王氏扶了下来,这才笑着道了谢。
寒星又指着斜对面的一个松柏掩映的高大辕门道:“那就是甘州军卫的军营,我和寒月会跟着大人住在军卫中!”
玉芝想了想,道:“那许大人的家眷住哪里?”
寒星笑了:“咱们这里是甘州城西北,大人在甘州城最东南的小柳枝巷买了个大宅子,家眷都住在小柳枝巷的宅子里!”
玉芝心中有些纳罕:许灵好像是故意与家眷保持着距离一般,在尉氏县城的时候,他也是常年住在守备衙署,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寒星果然认识高升客栈的掌柜,直接叫了客栈的管事,把陈家四口安置在了临街三楼的屋子里,又交代了一番,这才起身告辞了。
这个屋子是一明两暗的套间,玉芝和王氏住一间,陈耀祖带着阿宝住了一间,一家人暂时安顿了下来。
玉芝一路一直睡,这会儿精神了起来,大眼睛亮晶晶,浑身都是力气:“爹,娘,咱们先用午饭,用罢午饭,你们俩留下睡会儿午觉,睡醒了再起来收拾行李;我和阿宝去街上逛逛,看看行市,寻找合适的宅子!”
陈耀祖和王氏到了陌生的甘州,心里都有些慌乱,此时颇有主意的玉芝变成了他们的主心骨,当即都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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