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沉湎,静默而销魂。
正如花落无声。
……黑暗里无灯无火,却有颀长挺拔的身影显现,斜斜倚着门框,出神凝视着他的背影。
“你想离开,是吗?”
出声的男子,声音清朗,语速却不快,闻声便可知是那种本性英风豪烈却因久居高位,养成了雍容沉稳风范的人。
上挑的眉梢微微泄露了一丝诧异——本以为来的是素玄的,不想却是他。
楚非欢回首,看着萧玦,黑暗里萧玦的眸子闪亮如猫眼石,光华璀璨,这世上就有一种人,永不蒙尘,永远意气风发,连哀伤也是明亮激烈的,一层层的逼到人的眼前来。
天生的君临天下,霸气无双,金色烈火里的不败战神,上挑的眉如苍鹰的飞羽,如时刻欲待冲鞘而出的刀锋。
这样的人,这般的鲜明亮烈,任谁也不能忽视吧?连她也是,不是吗?
楚非欢神容闲淡,对萧玦刚才的问话只回以淡淡一句,“嗯?”
语气不置可否,然而心里不是不惊异的,萧玦他也算了解,象他这样暴烈而明朗的男子,最容易出现的缺点就是不够细致,对于他人的心思难以体会,不想他这些年皇帝做下来,真真改变了不少,最起码现在,除了长歌,大约只有他看出自己心思了。
他能看出,是不是因为,在内心里,他只将自己当做“情敌”,所以才分外防备来着?
忍不住浅浅笑起来,随即又掩了笑容,楚非欢微有些怅惘的想——果然是身体不成了啊,这还没老,思绪便不能集中了,总喜欢回忆过去,总喜欢想些有的没的,真是可笑。
他在这里出神,萧玦却不如他沉静,始终目光灼灼盯着他,半晌道:“你失了武功,又残了肢体,你知道自己不成了的,你想离开长歌。”
他说得极其肯定,楚非欢终于转目看他,回答:“如果换成你,你会如何?”
萧玦默然,良久,沉沉的暗影里,他窒涩的道:“我不能想象……我真的不知道如果这样我会怎样,对于自己最重视的一些东西,我觉得我有时没那么有勇气,就像当初我觉得长歌如果离开我,那真的是不可想象的一件极其可怕的事,结果她真的离开了我,到现在我也没能真正的把她给找回来——然后那几年的日子我也这样过来了,可是现在我却想不起来,我是怎么过来的。”
他话说得十分简单,甚至因为情绪激荡有些语无伦次,楚非欢却微微有些动容,半晌道:“我明白,有些事,不身历其境永远不知个中滋味,他人所谓的劝慰,其实只是隔靴搔痒罢了。”
盯着楚非欢沉静的容颜,萧玦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子,亦是长歌的爱慕者,在那场长乐大火里,他失去爱妻,他同样失去心爱的女子,同时他还失去了武功和健全的肢体,世事残忍,原来真的没有个界限和尽头。
春寒料峭,风声凛冽里楚非欢静静道:“我妹妹在找我,飞鲨卫出现在郢都,我想你是一定知道的了。”
“是的,你——打算和他们回去吗?”萧玦望了望大海之东的那个方向,“建熹公主女中英杰,志向远大,她找你,想必不是想对你不利,毕竟你是离国诸王子中,真正将你们先祖深海龙族血脉继承得最多的一个,只是你不凑巧多了个读心的异能,因此招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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