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虞月卓却并未睡去。
等确定怀里的人呼吸平稳后,方小心地起身,尽量不让自己碰触到她以免扰了她的睡眠。即便不用眼睛瞧也可以感觉到她现在有多瘦弱,原本产后两三个月的妇人应当珠圆玉润,偏生她才两个月,却比未怀孕前还要纤瘦一些,皆是被这毒给折腾的。
虽然每次毒发时她都忍着不出声,毒发后又一副没心没肺的愉快模样,但他哪里不知道那种痛苦。单是她痛到痉挛的身子,仿似要揪断一样的手指头,那等痛苦哪里是一个娇弱的女子能承受的?
若不是不放心她,他此时又如何会安于京城等待消息?早就直接杀到天音宫去揣了那么群妖女的窝了。
就着朦胧的月色,虞月卓低首俯视她消瘦了一圈的脸庞,原本肉肉的脸盘儿早已减了一圈,显得那双眼睛特别的大,其他却是小小巧巧的,纤细得不可思议。可是就是这般细小的人,为何能承受那等非人的痛苦从未吭过一句呢?
是了,因为她知道若是她忍不住叫疼,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惨烈的事情来。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骨子里冷血疯狂得可怕,这世间已经难有人能让他有所顾忌。所以,知他甚深的她,才会这般忍耐。
一切,还是为了他。
从小到大,一直都这样。看似是他在欺负她,实则是她一直在包容他。
以前不懂,将之视为理所当然,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缺乏的便是理所当然。长大后懂了,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绑在身边,好好保护她呵护她宠爱她,可是结果看来,她依然在包容他一切好的不好的秉性,而他却没有真正的保护她……
轻轻地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虞月卓直起身,温柔的眼色立即被冷戾代替。
出了房门,将门掩好后,虞月卓负着手站在台阶下,唤道:“夜一。”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静静地候在他身后。
“传令下去,悬赏天音宫花似玉,格杀不论。”
“是。”
沉吟片刻,虞月卓又说道:“派人到北越东北部草原,制造混乱,让他们再也不敢打将军府的主意。”
“是。”
突然,虞月卓的身影拨地而起,肉眼难以捕捉到他的行踪,瞬息之间,嘭的一声,一个人被仍了出来,重重地摔在院子里的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路上,肉体与坚硬的石头相撞发出的声音,还有咯的一声骨头错裂的声音,都极为寒碜。
“唉哟哟,疼死了,将军您就不能小心点么,人家是弱女子呢。”妖媚的声音嗲得能滴出水,任何男人听到都会酥了一颗心。
虞月卓未出声,目光幽暗地看着地上的女人,在夜色掩饰下如同两簇森森寒芒,看得原本还想呼一下痛的花妖儿马上噤声,不敢再耍什么花招。
“九剑公子,您真的要杀我师姐么?”花妖儿扶着摔断的手臂问,妖艳的脸色在月色中苍白而羸弱,薄弱的身姿显得楚楚可怜。
“你刚才不是听到了么?”虞月卓温文尔雅地说。
花妖儿沉默了下,突然问道:“杀楼与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杀楼的主人是你?所以杀楼第一高手才能为你所用。”
“花姑娘想多了,在下的年纪可是比杀楼存在的历史还要年轻呢。你觉得以在下的年龄能创造得出杀楼这样大规模的组织么?”
虞月卓好整以瑕地抱着手臂看着地坐在地上的女人,眼里闪耀着一种恶意而危险的光芒。一股危险的预感袭上心头,花妖儿心中一悸,正欲退离,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掐住脖子,她的身子离了地,整个人被擒着脖子吊在男人的手上,让她呼吸困难。
“放、放开……。”
花妖儿困难地说,微眯的眼睛看到掐着自己的男人,皎洁的月光下,那张俊雅的脸庞高华无垢,仿若仙人。但那双黑得如墨的眼眸里一片狰狞的恶意,仿佛从修罗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骇得她几乎以为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恶鬼所吞噬。
“你知道么?她真的很痛……她虽然总是倒霉地出些小意外,不过那些都是小伤,很快就能好的小伤,疼一下就好了。所以她其实并不是她以为的那般能忍疼……可是这一个月来,每次毒发时,她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疼。你知道为什么么?”男人的声音又轻又柔,仿佛在同最心爱的人絮语一般,足以让任何女人脸红心跳。
花妖儿困难地动了一下脑袋。
“呵呵,当然是为了我了!她真的很可爱,是不是?就怕我这种恶劣到极点的人会不计后果地做出什么惨烈的事情来,给我带来危险,所以她宁愿自己忍着,也不想让我去涉险。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明知道我不会怕的,却仍是因为心里的一点顾忌而让自己承受所有……。”
花妖儿被掐得翻白眼吐舌头了,但却将他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里。然后有些明白他现在的失控了。他在迁怒,也在愤怒,甚至可以不计后果的做出任何惨绝的事情,只要他想。这真是个可怕得让人战栗的男人,他的心一片黑暗,没有什么值得他顾虑的东西,被他爱上的人会很痛苦,而惹上他的人会更痛苦。花妖儿在心中叹息,因为她知道,自己那痴心的师姐恐怕很快便会遭遇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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