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西部港口,南特东郊的一座教堂内。
因为不是礼拜日,教堂内空荡荡的,只有三个人静静地坐在教堂的长板凳上。
这是一座新教堂,是郭嵩焘出资兴建的,当然,自然不是用来拜上帝,而是作为中华帝国驻欧特使机构下面在法国南特的一个据点。
郭嵩焘看着一脸憔悴的曾纪泽,朝身边的吴超越道:“难为劼刚了!慰亭,等下商议完要事之后,便带劼刚去教堂内舍好好休息,那里安静些。”
吴超越连忙答应一声。他是原本的满清上海道台吴健彰的孙子,后来吴健彰在伦敦被郭嵩焘说服,投降了中华帝国,而吴健彰本人也被冯云山接纳,封为中华帝国驻吕宋特使,将新占领的吕宋群岛治理得相当不错,和驻守当地的讨虏军配合,屠杀了一批叛乱的吕宋岛上的土著部落,让吕宋岛彻底稳定下来,成为华人占多数的海外省份。后来吴健彰因为年迈离任,将自己的孙子吴超越推荐给郭嵩焘,郭嵩焘念旧情,把吴超越安排在自己身边,充当助手,兼任驻法国南特领事。
曾纪泽感激地道:“多谢叔父关爱!纪泽无碍,还撑得住。”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他也是一阵心悸不已。
半个月前,英国伦敦和其他各大工业城市的工人遭遇大批英军士兵强力镇压,两天功夫,便血流成河,轰轰烈烈的工人暴乱被血腥平息下来。见英国调集超过十五万的兵力镇压工人暴乱,工人运动即将失败,身为特务司驻伦敦情报站站长曾纪泽立刻通过电报禀告身在法国的郭嵩焘,郭嵩焘也立即作出指示,命令曾纪泽采取一切措施,帮助正四处躲藏逃窜的工人领袖和一批工人追随者安全撤离,避免被英国军队全部抓捕,保留工人运动的种子,同时,当时爱尔兰的反抗英军进入决战阶段,赶往爱尔兰加入爱尔兰叛军抵抗英军。
曾纪泽立即执行命令。他利用自己另一个中华帝国驻伦敦领事的身份,成功救下不少工人,又通过一些安排好的其他欧洲国家的商船,将大批工人通过中转,送到爱尔兰。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曾纪泽又让手下伦敦站的一批人潜伏起来,而他自己,直到在英国政府宣布驱逐中华帝国在其领土内的所有外交领事人员的前夕,曾纪泽察觉到英国军警开始要抓捕自己,这才通过秘密渠道离开伦敦,逃往法国。在这期间,曾纪泽几乎都没怎么好好睡觉,半个月时间,身体瘦了上十斤,脸色蜡黄,是以让郭嵩焘特意交代自己的助手吴超越安排曾纪泽好好休息一番。
“应该的。我同你父亲也情同兄弟,可惜,造化弄人!”郭嵩焘自然想到了曾纪泽的父亲曾国藩,一代人杰,只因为走错了道路,效忠满清,最终落得个兵败自尽的下场。他颇为动情地道:“有些后悔将你带到西洋来,特别是同意你进特务司,虽然你干得很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郭某实在是对不住你九泉之下的父亲。”
曾纪泽却道:“叔父费心了。不过纪泽喜欢这样的生活,刺激而又有成就感,非常充实。就算有些危险,甚至可能客死他乡,只要能为我中华帝国的强大贡献力量,为华族人的崛起作出努力,也无所畏惧。”
“好,好!慰亭,看到没有,这便是曾纪泽!你虽比他年纪略大,但你得好好跟他学学!”郭嵩焘拍着教堂的椅背,赞道。不过,想到刚才接到的一个消息,脸色神情一黯,道:“如今欧洲形势十分紧张。那英国明面上虽然没有对我中华帝国宣战,但实际上因为那帮军队和警察的具体操作之下,也跟宣战没什么两样了。劼刚,英国方面你特务司的损失怎么样?”
“损失巨大。伦敦站原本有正式情报员42人,外围人员二百多人,如今只剩下13人,我让他们潜伏在伦敦四周各地,外围人员全部失去消息,甚至连那13人也可能随时有危险。”曾纪泽有些伤心地说道。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加入特务司,就会有这么一天。”郭嵩焘忽地想起一事,急切问道:“那个工人领袖麦喀士已经安全抵达爱尔兰了吧?”
“是的!麦喀士先生已经抵达爱尔兰北部的科尔雷恩。那儿聚集了超过2万名从英国各地前去的工人,因为那里有爱尔兰为数不多的几家工厂,而麦喀士先生已经准备带领工人们自办几家大型工厂,目前正四处募集资金和招收兴办工厂的人员呢。”曾纪泽道:“麦喀士先生是我为数不多佩服的洋人。他真的全心身地为了工人着想,为他们的工作、生活能过得更好一点,为工人兄弟们能不受那些资本家的剥削。他的思想很....总之,他是个伟大的好人!我们那样做似乎有些利用他欺骗他。”
“劼刚,麦喀士先生当然是个伟大的人物,不说你我,甚至连我们的皇帝陛下也对他敬佩有加。但我始终觉得他超出这个时代太多了,他的想法,极其地可怕,要真是那样的一个时代,天呐,没有丝毫的等级,人人平等自由,这,这,简直难以想象。”郭嵩焘点评几句,继续说道:“对于麦喀士先生的事业,不管对错,我们都要大力支持,不是因为我们要弥补先前利用他的愧疚,而是,陛下早有交代,麦喀士先生要做的事情,我们哪怕不理解,也要坚决支持,给予必要的资金和力量支持。因此,我已经同爱尔兰的夏尔联系过了,让他帮助麦喀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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