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山顶的露天炮台上,塔布齐怒目圆睁地望着山下滚滚浓烟之中若影若现的英军军舰,等几名炮手将炮管角度微微调整好后,示意可以开跑了,塔布齐立刻亲自点燃当中的这门克虏伯重炮,只听轰隆一声,数十公斤的炮弹飞出,正中山下3公里远处的一艘大型巡洋舰的舰艏。那艘巡洋舰船首旗杆顿时歪斜,斗大的米字旗落入水中。
山顶上的十余名炮手轰然大叫好,塔布齐手一挥:“再来!”说着便准备去抬炮弹。
他在南山山顶,瞧得最为明白。
南洋舰队和太平洋舰队,将射程最远的军舰各自派出一些,一方是以太平洋舰队为主的近二十艘军舰,躲在珠江将中央的大虎山炮台后不断朝大肆来犯的洋人舰队开炮射击,一方是以南洋舰队新添置的6艘大口径独门炮舰,躲在太平水道的北湾内、南山炮台后侧不断向扑来的洋人舰队开炮。
但洋人舰队来势汹汹,塔布齐曾经在湘军之中也指挥过水师,自然知道那洋人的军舰的威力。他大概估算了下,洋人的舰队只怕有近百艘军舰,而且,最前边的十来艘军舰,即便他从南山山顶望去,也是觉得犹如小山一般,难以撼动。
塔布齐刚才就通过望远镜看见一艘大军舰被山脚下的威远炮台群数发炮弹命中,却只是在侧板留下几处坑洞而已,仍旧几乎不受影响一般,一边朝炮台开火,一边向炮台慢慢逼近。
可恨的是,英军的近半数小型军舰抛开炮台,分为两股,朝躲在大虎山炮台后面的太平洋舰队和太平水道内的南洋舰队这二十余艘军舰追击。尤其是十余艘炮舰和浅水蒸汽炮艇,已经紧贴着威远炮台下方的江岸边窜入太平水道内,奋力朝来还没反应过来的6艘大口径炮舰轰击起来。不多时,一艘大口径独门炮舰便冒着滚滚浓烟,看样子是爆炸着火了,仅剩的5艘炮舰明显不敌。要不是刚才他下令南山炮台调转角度,朝那十余艘洋人的炮舰开炮,击沉一艘浅水炮艇,击伤1艘护卫舰和1艘炮舰,将那十余艘洋人军舰吓退,只怕其他5艘炮舰也难以幸免。
洋人擅长海战,还真不是假话啊。塔布齐暗暗叹息一声,即便是己方的舰炮有射程远的巨大优势,但在这海战中竟然完全没怎么发挥出来,也只有前一天少量军舰对轰的时候才有些效果,如今这样的大规模海战,被洋人兵舰一逼上来,洋人凭借他们军舰的数量和火力,再加上他们擅长海战,把军舰摆弄得得心应手熟练无比,一下便将火炮射程的优势化为乌有。
塔布齐不由感叹自己国家的海军,与洋人强国还有不小差距啊。
这时,一名讨虏军士兵满脸血污地跑到他面前,大声禀报:“报副师长,山下有大量洋人步兵来袭,师部警卫营士兵张大全奉营长荣维善的命令,请求支援!”
“这才一个上午,荣维善那小子就顶不住了?”塔布齐怒目喝道:“第二团呢,他们吃屎的?上千号人顶不住几个洋鬼子?等等,到底洋鬼子来了多少人?”
“副师长,来袭的洋人只怕有数千人,第二团团长和副团长领着二团的兄弟们在太平水道拦截敌军时,为了掩护我们侦察营和其他二团的兄弟们撤退,英勇牺牲,二团的参谋长昨夜在新湾伏击敌军时中弹牺牲。如今荣维善以侦察营营长的身份,接管了二团和侦察营,带领剩下的二团兄弟和侦察营共800多人,后撤在南山下的第一道壕沟阻击敌军!荣营长说了,洋人人多势众,悍不畏死,只怕支撑不了多久。情势万分危急,请副师长速速率领一团的兄弟们前去救援!”
塔布齐洋瞪大眼睛,吃了一惊:“数千人?什么时候洋人有这么多陆兵了?那些探子不是说洋人的陆兵都拖在星加坡了么?”他随即神情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转眼即逝,只是眼睛微红,心中喃喃地默念:只盼望张师长能收到先前的信报,早点率兵来援,至于自己,也不管上头怎么想的,领着兄弟们拼尽全力杀洋人便是。
想到这里,塔布齐喝道:“洋兵如此之多,为何不早求救!折损如此多兄弟。行了,山上的炮兵兄弟们,你们抓紧时间不要停,快快开炮杀敌!一团的兄弟们,还有师部剩余的所有兄弟,全部带上你们的火枪弹药,跟我下山杀敌!”
又朝身边一位士兵喝道:“传令连,去两人跟这位张大全兄弟先赶到荣维善营长那里,传我命令,抵挡不住就往后撤回第二道壕沟防守!兄弟们不怕牺牲,但也不能无谓地牺牲,要多利用壕沟杀洋人才有价值!”
说完,塔布齐又恋恋不舍地朝西面的珠江江面望了一眼,转身领人整军,下山增援。
南山东南面山脚下。
一道战壕内。
荣维善灰头土脸,一脸恶狠狠地看向前方人影闪动的洋兵们,怒吼一声:“给我往死里射击!”说完,手中紧握的一杆克虏伯后膛击针步枪的扳机猛地一扣,呯地一声正中前方三百米处一名英国军官的额头。
随着壕沟内的枪声响起,对面缓坡之下,正半蹲着蹒跚而上的英兵中三四十名应声栽倒。随即,英兵的最前一排也半蹲着朝壕沟开火,冒出一排青烟,十数名刚开完枪还没来得及缩头的讨虏军将士闷哼一声中弹,往后栽倒在壕沟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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