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初七深夜。
镇国公敏珠尔色丹、不入八分辅国公齐丹两家,率领家兵携家眷三百余人,从城东北角安定门的侧面缒城而下,逃往城外;
镇国公巴勒西奇、不入八分镇国公松其尔固、镇国将军隆德多以及三名奉恩将军,也同时率领家眷,从城北安定门和德胜门之间,缒城而下,逃离北京城。
农历十月初八下午,北京城内已经传遍了众多镇国公领头逃离北京城的事情。
甚至,连旗人碰面,也都寒暄一句:“你几时走?”
“今夜便动身,要不一起?再不走,只怕贼兵便要破城了,只怕走不了了!”
“那便说定了,今晚二更时分,安定门处见!”
随着人潮的涌动,到初八傍晚时分,已经大半个北京城内的旗人都偷偷地传言着晚上出逃的事情。
满清的北京城中,满汉分城而居。满蒙旗人,都居于内城,而汉、回等族人,都居于外城或者城郊。
而内城连绵四周城墙有七八十里,城墙内心为夯土,内外壁上均以条石为基础,上则包彻城砖,高达十米,城墙基础也是十余米厚,坚固无比。
内城一共九座城门: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朝阳门、阜成门,这九座城门的守卫和门禁、巡夜,都由“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也就是俗称的九门提督衙门来负责。
九门提督,一共二万多人,分布在内城的各处城门防守。但九门提督的军士,从未出城作战,只是捕拿盗贼,巡查打更之类的,根本从未见过血腥,又怎会有多少战力?
而内城以皇城为中心,由八旗分立四角八方——两黄旗居北:镶黄旗驻安定门内,正黄旗驻德胜门内;两白旗居东:镶白旗驻朝阳门内,正白旗驻东直门内;两红旗居西:镶红旗驻阜成门内,正红旗驻西直门内;两蓝旗居南:镶蓝旗驻宣武门内,正蓝旗驻祟文门内。防卫森严。
目前,因为被咸丰调走,出城交战和圆明园中被击溃后,北京内城还余下的八旗战兵,主要有骁骑营近三万余人,护军营一万二千余人,火器营四千人,健锐营二千人,另外,还有步军营近一万五千人和亲军侍卫数百人。
也算是兵员济济,但可惜的是,这些八旗兵中,都是世袭子弟,早失去了祖辈们的血性。自康熙年间,早在吴三桂反叛自立时,八旗军中便无一员大将和上万的八旗兵士敢主动挑起征讨吴三桂的大任,以至康熙连连哀叹,最后还是以满汉一家的说法,由新组建的绿营汉兵平定三藩之乱。此时距离满清入关尚不足三十年。
如今,经过乾隆年间的国力强盛,北京城内的八旗兵更是养尊处优惯了,渐安舒习,又都是皇亲国戚,纪律败坏,日趋柔弱,战斗力日益降低。到现在,已经纯粹是一帮吃喝玩乐的贵族子弟。
讨虏军的甲一师将士从城东攻打东直门和朝阳门几次,但都未能有多大效果,轮轰火炮数百发炮子,但城墙纹丝不动,只是些许砖石有些坑坑洼洼而已。
于是,负责城东主攻的林凤祥与城南的罗大纲商议,从城南的外城处打开缺口,攻城。
而这时,谭绍光返回了甲九师,将甲九十的二个炮兵团和二个主力步兵团调遣至外城,准备从外城攻打内城。
北京外城城墙周长有28里。外城共有七个城门,其中靠经内城东侧有东便门,西侧有西便门。外城七门都有瓮城和箭楼,但各城楼都比内城矮小,因此,清军虽然放弃了外城,但外城楼上,靠近内城楼边处地方,一直难以有讨虏军将士上城,一上城楼,便被清军火炮轰击。讨虏军虽然拿出原本位于外城楼上的火炮对轰,但因为内城墙比外城墙高,清军居高临下,一下便将外城墙上的火炮给击毁、哑火,讨虏军将士也折损百余人。
不过,谭绍光率领甲九师抵达后,形势一下便为之一变。
甲九师的二个炮兵团,直接采用团里配置的二十余门克虏伯线膛炮连续开火。由于克虏伯线膛炮远比内城城墙上的清军火炮要射得远和准,没过多久,也就十余轮炮击后,崇文门和宣武门两处城楼旁边的火炮便纷纷哑火,倒也不是城楼上的火炮全部被摧毁,而是城楼上的炮手被几轮火炮炸死数十人后,便全都四处躲避,不再开火。
见状,负责督战的军机大臣兼兵部尚书穆荫大怒,命令步兵统领耆英带领督战队直接驻守城楼之上,见炮兵逃走,便是斩首,接连斩杀二十余人,终于止住了清军的逃窜。
由于仰角的角度问题,从外城内射往内城城楼的炮子,无法直接击中清军架在城楼上的炮体,无法彻底摧毁火炮。清兵炮手被逼重回火炮,架设大炮,又与外城对轰起来。
谭绍光一见占不了多少便宜,大怒,下令第一、第二主力步兵团直接再次使用杀手锏:康格里夫火箭筒。
原本,谭绍光早被冯云山交代过,轻易不得使用火箭筒和汽油焚烧北京内城,避免将北京内城给彻底烧毁。但如今看到火炮难以取胜,无奈之下,谭绍光只得下死手了。
于是乎,几十架康格里夫火箭,飞蝗般地落入城墙之上,再猛然炸开,城楼上的清军被炸得鬼哭狼嚎,纷纷躲避,再无心思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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