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只是昏厥小半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吐了几口血反而觉得全身轻松了一些。几名随侍在颐和园的太医已经过来看过,会诊一刻,说是皇上心急忧虑,加上身体操劳过度有些亏虚,要静养一番。
咸丰不由苦笑,静养?如今这贼兵都要打到北京城了,自己到哪里去静养?
这时,殿外响起了哭喊和吵闹声,咸丰才记起,自己是在和众大臣商议军机大事,闻知八里桥战事失利,这才吐血晕倒的。想到这,忙在身边太监的搀扶下,从内殿走到外殿来。
却见僧格林沁全身是血迹,被几名军机大臣拉着,在那里吵闹。而军机大臣杜翰在嚎啕大哭,见咸丰出来,忙跪着爬过来,哭叫:“万幸皇上龙体无恙!皇上,微臣奏请将僧格林沁这般误国罪臣立即罢免,削去亲王爵位,收押下狱!”
军机大臣兼兵部尚书穆荫也哭诉道:“皇上,奴才也奏请将此败军之将收监,去其爵位!”
咸丰转向僧格林沁,见其脸上满身血手印,想必是被这几个军机大臣抓的,但一想到其在八里桥大败,便心生愤怒,冷哼一声,道:“僧格林沁,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朕?”
僧格林沁面色黯然,摔开拉扯他的杜翰和穆荫两人,拜伏在地连连磕头,血流如注,泣道:“皇上,奴才有负圣恩,罪该万死!奴才此番来,只求奏报一事,便领兵与粤贼决一死战!”
咸丰见僧格林沁的模样,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事要奏?”
“皇上,奴才恳请皇上移驾热河行宫,启銮北狩,远离京师!”僧格林沁奏道,还有句话没说,便是只有皇上离开北京城,才能让京畿八旗禁军放开手脚,全力和粤贼作战,否则,只能驻守紫禁城的份。
咸丰脸色一变。他刚才一醒转,便在考虑这个问题。
八里桥的三万满蒙大军大败,连僧格林沁率领的蒙古铁骑也失败了,北京城内的这帮八旗子弟是什么样子,咸丰还不清楚,也就摆摆场面,真论打仗,跟那些绿营兵没什么两样。
北京城能不能守住,经过八里桥之战后,他极度怀疑。他不能将自己尊贵之躯押注在守不守得住京城的问题上面。
咸丰还未说话,旁边的穆荫便激动地叫喊了起来:“皇上,万万不可!启銮北狩只会加剧局势混乱,而且,粤贼以为皇上惧怕他们,必更嚣张,而朝廷将士定将失去斗志,无力抵抗。”
他狠狠地转过头,瞪了僧格林沁一眼,“僧格林沁这是别有用心,要断送整个大清社稷啊!皇上,此人不但作战大败,还胡言乱语,扰动军心。奴才恳请皇上将此缭即刻革除官爵,收监问罪!”
军机大臣杜翰也再次奏道:“前明重臣杨继盛便说过一句名言,‘欲诛俺答,先去严嵩’僧格林沁如今便是大清之严嵩啊,微臣以为,今日之事,非将误国之臣立即罢去,不足以谢祖宗在天之灵,而作臣庶同仇之慨也!”
咸丰暗怒:你们这两人,是要逼死朕啊!难道让朕坐守京城,等粤贼攻破城池,来俘获不成?
他刚想开口,却见恭亲王奕訢奏报:“皇上,离开京师,何以面对社稷黎民百姓?何以面对先帝们牌位?焉能把祖宗基业如履轻弃?再者,皇上,还要考虑日后的千秋万代,将如何评说?国运危难之时,从无君王择‘木兰之举’,欲以避之…”
奕訢没有再说下去,他也是说了狠话了。没办法,不说不行啊,咸丰一旦离开京师,作为皇帝,亲王,又是领班军机大臣的他,很可能就会被留守在京城监国镇守。他可不想啊!
九门提督耆英也在,他更是直谏:“皇上,奴才担心皇上一旦出了关外,大清的子民会认为我满旗已放弃关内的江山,认为皇上是在逃避,这必会有大灾难啊!而且,这样反而会让我八旗将士失去信心,粤贼更加容易占领京城!”
这时,让咸丰欣喜的声音出现了,却是侍卫内大臣郑亲王端华奏道:“皇上,奴才不这么认为!京师危急,皇上尊贵之躯,且无皇储,若留守京师,一旦城破,则大清便亡了!不若北狩关外,可攻可守,一路上发出诏命各地勤王,等待勤王大军抵达,再集合京畿八旗禁军,将粤贼击破,则大清保全。”
而新晋的军机行走肃顺也奏道:“皇上,奴才也以为前往热河行宫为好!皇上大可率领八旗禁军御驾亲征,取道热河,等勤王大军到时,一道夹击粤贼,一战而定!”
说着,肃顺也为自己找到的这个借口而兴奋起来,继续说道:“贼兵虽近,更应鼓励人心,以拯时艰。皇上亲率满蒙大军,必定能镇定人心。只需坐镇京北,在热河行宫接应各勤王大军便可,等寒冬来临,粤贼多为南人,必定不习严寒气候,不战自溃,届时,皇上一声令下,我大清大军一鼓而下,击杀粤贼,不在话下!”
咸丰眼前一亮:这才是朕的好奴才!肃顺这番话,说的太合朕的心意了!
他不禁拍手赞道:“不错!爱卿之言,才是谋国老成之言,为朕考虑,朕心甚慰!”
肃顺这席话,不但让他不必在京城困守,坐等粤贼来攻,还可以以御驾亲征的名义,前去热河避难。想到这,他当即脸色一正,不再愁眉苦脸,声音虽然还是中气不足,但仍自大声道:“朕意已决!明日便御驾亲征,不过,考虑到京城仍旧要固守,朕只带京营中五百侍卫,再从骁骑营拨4000骑,再加前锋营剩下的千骑也随朕前往。剩余的所有京畿八旗禁军全部留守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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