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外八十余里的句容县城内,韦昌辉疲惫地躺在县衙后堂榻上,三名侍女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揉捏着双腿。
十余天前,他欢天喜地地领着手下三千将士离开天京,出征句容和溧水两县。本以为,可以跟随在东王堂兄、国宗杨辅清大军的后面,捞捞战功。
没想到,杨辅清竟然直接抄水路抵达镇江府丹徒,再出征丹阳,完全绕过了句容和溧水两县。不仅如此,还将丹徒境内乡下的零星清兵全部赶到了句容境内,导致句容县城清军从原本的不到千人,增加到近二千人。
这样一来,害得韦昌辉费尽脑汁,亲自率部属猛攻几天,又对城内的团练许诺奖赏,这次在其充当内应下占领了句容县城。
十来天就这样过去了,原本他计划的几天内攻克句容和溧水两县,然后追上杨辅清大军合围丹阳和金坛,抢夺战功,看来泡汤了。
因此,他的心情很是不爽,正好,感觉到左边一位侍女手劲轻了一些,韦昌辉勃然大怒:“贱婢,竟敢偷懒。”
一脚将那名侍女踢翻在地,正欲继续踢打,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禀北王六千岁,天京有急报送到,来人说必须要亲手交给六千岁。”
“喔?天京来的急报,出什么事情了?快带来人进来,本王见见。”韦昌辉不再理会侍女之事,挥挥手将三名侍女赶出门外。
很快,一名普通太平兵打扮的男子被带到后堂,见到韦昌辉,便伏地拜倒:“小人见过六千岁!六千岁,天京出事了!这是陛下的密诏!”
韦昌辉脸色一变,霍地站起:“什么?密诏?”他急忙抢过密诏,一看,上面正是天王洪秀全的笔迹。
“原来是这样!东贼竟然要谋逆了?难怪天王发密诏诛杀东贼!”韦昌辉一脸正气地道:“本王身为天国的北王,对天王最是拥护不过,以前对东贼恭谨,不过是看在天国大计的份上,其实对东贼的嚣张甚是不喜,如今他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却怪不得本王要响应天王诏令,诛杀此獠。”
说完,下令召集部属,准备集合手下太平兵,准备开拔,回师天京城。
安排完毕后,韦昌辉又唤来信使问道:“天王还传了密诏给谁?”
信使老实回答道:“小人不知。”
韦昌辉挥挥手,让人将信使好生招待好,实则是看押起来,免得走漏风声。
他在想,天王既然下令密诏,而且还指明要诛杀东王,看来与东王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既然如此,自己的机会到了。
韦昌辉是非常乐意收到这份密诏的。一直以来,天国很多人都以为他韦昌辉身为六千岁,乃天国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想不到他所遭受的屈辱。
和翼王石达开一样,一直被东王所猜忌,大权旁落,实际权力甚至连东王府的一个丞相都不如。而且,让韦昌辉怀恨在心的是,半年前的那件事情,因为自己的亲兄长与东王的堂兄发生争执,东王便以权逼迫自己,还得自己不得不喊着泪,亲手将亲兄长处以五马分尸的极刑,这种仇恨,刻骨铭心,现在,终于可以讨回来了。
次日一早,韦昌辉率领三千部属,以急行军训练的名义,紧急开往天京。
两天后的凌晨,天京城外的秦淮河边,正在巡查的汉西门守将突然发现,一大群士兵突然出现在河水之上,并且,将船只靠边,大群士兵登岸靠近城门。
“站住!你们什么人?”守将大声喝道。
“瞎了你的狗眼!本王奉东王之命,紧急回天京有重大军务,你小小守门将,敢阻扰我等?”城下,北王韦昌辉的亲信,北殿吏部尚书黄启芳叱责道,说完,将手中的盖有东殿大印的调兵印信高高扬起。
城上的守将虽然不敢出声,但仍坚持放下吊篮,让黄启芳将手令放入篮中,拉上城楼一看,是真的东王王府中签发的印信,写明调集三千士兵进城,盖了明明白白的东王印信。
可就算紧急调兵入城,也不用深夜凌晨啊?守将总觉着此事透出一股诡异,反正东王府距离汉西门很近,他刚想命人去东王府禀报,这时,东王面前的亲信、兴国侯陈承瑢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守将先是一礼,回禀道:“小人禀兴国侯,城外三千太平兵想要进城。小人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想让人跟东王通报一声。”
“嗯,你谨守守城职责,这很好。不过,他们是否有调兵印信?”陈承瑢问道。
“确有东殿的调兵印信!”
“混账,既然有东王的调兵印信,为何阻拦他们?这是东王的诏令,你竟然敢违背?”陈承瑢叱责道。
“可是……可是这深更半夜的调兵,过于奇怪,小人在想,是不是禀报东王一声为好?”守将小心翼翼的解释,但明显底气不足了。
“糊涂!东王日理万机,每日为天国和兄弟们操碎心,非常的辛苦劳累,好不容易睡个好觉,你这糊涂蛋竟然去将他吵醒,这不是一点都不体谅东王?惹他发怒,将你斩首才好么?”陈承瑢一席话,吓得守将缩缩脖子,再也不敢多嘴,连忙下令打开城门,放城下太平兵进城。
北王韦昌辉等人也混在人群中,也冲入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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