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半年前,分得了水田,荣家从此有了奔头。
不但荣家,整个村里皆是如此。
原本,他们狮子铺的百余户人家,总共才二三百亩不到的水田,除了三四户人家有十余亩水田,其他的都是两三亩田,甚至像荣家这样,只有一亩多田或者根本就无田的人家,不在少数。
穷哈哈的村子,贫苦的百姓,突然间变了样。原本都是靠租种邻村的田地生活,如今忽然自己有了几亩地。整个狮子铺的百姓,个个都脸上笑开了花。
自己的水田,种出来的粮食,上交少量的粮税给镇公所后,剩下的大头都是自己家的。这样的日子,不正是祖祖辈辈盼了几辈子都盼不到的事情吗?
荣维善一家也跟村里其他人家一样,忽然间有了盼头。
一分到田,便忙开了,全家上阵,将水田给翻了一遍,又从镇上赊了点油菜种子,赶紧种上油菜籽。同时,在上坡上,房前屋后地开始积肥。
虽然暂时还是没有收获,但这人有了盼头,就是完全不一样了。靠着镇公所送的那袋米和半袋面,因为要支撑到开春有收成,荣维善仍然是每天吃九成野菜半成米的汤水,肚子咕咕饿得直叫唤,但却浑身充满了劲头。
而就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镇公所又推出修水渠和修镇道的事情,让各家各户出劳力帮忙,不包吃但每天以一斤半米结算。
大喜过望的荣维善,忙劝止了荣母不要再摸着纺纱织布,自己跟村里一群壮年一道,去镇公所报到,参加修水渠、修镇里的道路。
靠着这每天的一斤半米,荣维善一家四口终于可以喝个半干的粥饭了。每天傍晚下了工,用布袋领着一斤半的米回家,看着弟弟妹妹欢欣雀跃围拢来迎接自己的时候,荣维善感到作为一家顶梁柱,能给家庭带来温饱的快乐。
就这样熬过了开春。
荣维善正愁着没钱买谷子做种,镇公所的副镇长又下到村里来,通知每家每户都可以先从镇公所的仓库借谷子做种,还派镇上的农民教习所里的教师,教导村里人育种的技巧,兼带着还让大家跟着学习认识了几个字。
在镇里农民教习所的教师帮助下,荣维善和村里的百姓都育好了秧苗。那段时间,荣维善每天看到那一小块长势诱人的秧苗,绿油油地生长着,他心里也痒痒的。
春天真好!
很快,荣维善带着弟弟妹妹一道收割了种在田里的油菜籽,打了近二百斤油菜籽,留下五十斤榨油自家吃,其余的,荣维善都卖给了镇公所的典库,哪怕是镇公所的买价比镇里市集上要便宜十文钱。
荣维善是个感恩的人。
镇公所帮了他们荣家这么大的忙,他觉得不能因为售价高,便将油菜籽卖给别人。
收割完油菜,便要插秧种植早稻了!
因为荣母眼睛看不见,弟弟妹妹又太小,荣家就荣维善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壮劳力。开垦几亩水田,已经来不及了。这时,驻守在村里的镇公所里的副镇长,又从别的村借来两头牛,借给村里人家轮流翻地。
惊蛰一声雷,伴随布谷鸟声声啼叫,荣全家出动,终于将家中的四亩八分田的秧苗都插好了。
紧接着,便是每天辛勤的劳作,四亩多田,荣维善重复在间苗,除稗草,浇粪肥,灌水等劳作之中。每天挥洒着汗水,却笑容满面。
看着秧苗一天天长高长壮,变成了稻子,拔节,开花,抽穗……,荣维善心里那种喜悦,无以言表。
如今已经是五月里,东安位于湘南,水稻成熟较早,荣家的早稻已经开始抽穗了。
这天,荣维善刚从地里劳作回来,忽听弟弟妹妹跑来说:“大哥,有大喜事!镇上镇公所旁边,成立了一家医务所,有一名医师,是从永州府城分来的,听说医术高明,邻村的失明的婆婆据说去看了下眼睛,竟然治好了!明天咱们把娘也送到镇上的医务所去看看吧。”
“真的?”荣维善大喜,最近每天在地里劳作,早出晚归,都没听说镇上有什么消息。“医务所,是坐堂大夫还是郎中?若是真能将娘的眼睛治好,可就太好了。行,明天就送娘去镇上看看。正好,卖油菜籽的钱,还掉以前的旧债,还剩下一点。”
“不去!娘都这把年纪了,看不看得见有什么关系。剩下那点卖油菜籽的钱,都攒起来!老大,再过一两年,你就该娶房媳妇了,要攒点钱早做准备了!”荣母却从里屋出来了,反驳道。
“娘,你您就听儿子的。儿子宁愿不要媳妇,也要将娘的眼睛治好。”此刻的荣维善,语气坚决,不容质疑。
次日,三兄妹陪着荣母,来到了镇上,走进位于镇公所旁边的医务所。
从进医务所的那刻起,荣家三兄妹,便将心都提了起来。看病的人还挺多的,排了近一个时辰,才轮到荣母。
“老嫂子,你这眼睛,没瞎,就是白云过多,常年在昏暗的灯光下用眼过度,导致一段时间看不见,不过,幸好你来治,再晚点,就难说了。”一名身着白色袍子的中年人,正是医务所唯一的一名医师,给荣母把了把脉,又翻看了眼皮,说道。
荣维善激动地大叫道:“大夫,你是说,我娘的眼睛能治好?那赶紧给我娘治吧,只要能治好,多少钱都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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