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四年农历二月上旬。
天气阴冷,虽未飘雪,但冻雨绵绵,让武昌城内外,一片萧瑟悲凉。
站立在武昌城头的曾国藩,眼中布满血丝,疲惫不堪。他已经二天没合眼了。
“军门,有卑职在这便可,您老还是回府歇息一下吧!”站在曾国藩一旁的罗泽南和李元度两人劝道。
“是啊,大哥,您得歇歇了,否则,身体怎么熬得住?这里有我们把守,长毛贼兵休想打进来。”下首的曾国荃也附和着劝道。
曾国藩摇摇头,任凭冻雨沾在眉毛和胡须上,半响,才用低沉的嗓音缓缓言道:“曾某一败再败,衡州丢了,长沙城也失陷了,岳州也丢了,皇上虽有责怪,但一直没过多降罪于我,反而勉励曾某,皇恩浩荡,难以为报!如今,客居糊北,退守武昌,若再不守住,我等均死无葬身之地也!如今战事糜烂,我等更要舍身忘己,报效朝廷。”
“上月,制台吴大人在黄州兵败战死,七千精兵全军覆没。长毛贼军的西征大军更是率兵数万,气势汹汹地接连攻克黄州、蕲州、汉口、汉阳,如今更是将武昌省城团团围困。贼兵的水师也是逆流而上,不日便会抵达武昌,届时,将更为凶险。这几日,我见城外贼兵连番调动,想必是有所图谋。危急之时,曾某哪有心思去城中安歇?也罢,既然兄弟们关心,曾某便在藏兵洞中眯一会。你们给盯紧点,有事需急唤醒我!”曾国藩总算松了口,答应就在城楼歇息一会。
其实,他明白,就算自己闭上眼睛,一时间也难以入睡。大清兵败如山倒!他又如何睡得着?
他想不通,为何这粤贼和长毛贼兵越闹越大,越战越猛,而这大清的官兵,反而畏惧如虎,烂到了根里。
他更是痛恨,那粤贼狡诈如斯,不给他练兵的机会。若是再过上一年二年的,让他好好编练那些湘勇,带出二三万的家乡子弟兵,他曾国藩又岂会如此不堪一战,接连败逃,竟然被从老家一路赶到这糊北的武昌!
“奈何时运不济啊!时也,命也!”曾国藩喃喃地叹息道,躺在藏兵洞中早安排妥当的软草席之上,眼角两颗浊泪不禁滚落。
……
武昌城外,城东六里外的一处山坡上,太平军几路大军的首领,在此处集会商议攻武昌对策。
殿左九指挥曾天养、国宗石祥祯、国宗韦俊、典水匠唐正才四人,席地而坐。
“二位国宗,唐大人,如今我水陆天兵近三万,围困武昌已经半个多月,虽武昌城内才不到一万多清妖,但攻打数次,毫无破城迹象,为之奈何?”曾天养率先挑起话题。
石祥祯瓮声瓮气地道:“若是清妖敢出城决战,石某必杀得他们屁滚尿流。可清妖总当缩头乌龟,石某却是没办法了。”
韦俊皱着眉头,想了下,忽道:“清妖将附近州府的兵力全部龟缩在武昌城内,加上城内有新任湖北巡抚的妖头青麟和湖广两省帮办团练大臣的妖头曾国藩两人指挥镇守,一时间难以攻克啊!小弟却是有一想法,不若我等分出一万兵力,继续朝鄂北鄂西进攻,断绝清妖在鄂地的根基补给,时间一长,武昌必然粮食不济,自然不攻自破!”
曾天养皱皱眉头,刚想说话,唐正才抢过话道:“韦国宗的方法好是好,不过,却需要多长时间难以把握,有可能要个半年一年的,会不会太长,东王可是让我等西征大军尽快占领武昌,再回师击破清妖的江南江北两座大营。”
曾天养道:“国宗可能还不了解,老曾听探子报,鄂西的荆州城已被南王的粤兵围困,此刻我们赶去,却是晚了,说不定还会造成天国与南王的纷争。不过,鄂北却是可以,不过,孤军深入,清妖从陕西调兵会正好碰上。不如将大军全部压上,猛攻几次,说不定清妖便溃散了。”
唐正才却道:“全军压上,要是一旦攻不下武昌城,势必对将士们的士气造成严重打击。还需慎重考虑。不若先将此军情,报与西征主将天官又正丞相曾水源曾丞相,由他定夺再行计较。不过,韦国宗的办法也可一试,便由韦国宗和石国宗各领兵五千,占领鄂北等地。”
唐正才却是东王的亲信,官职堪比丞相,他这样一说,综合了大家的意见,众人纷纷点头。
于是便这样决定下来。
韦俊和石祥祯两人领着一万太平军,在唐正才水师的护卫下过了长江,赶往孝感。
太平军分兵一天后,有探子来报,有清妖头率领三千妖兵竟然出城东门外列队,看样子是准备突围的模样。
曾天养闻报大喜,连忙点起六千太平军,展开攻势阵型,朝城东门扑去。
清军带兵将领是塔齐布,手持大旗,将二千湘勇布置在前,后面列一千绿营兵,亲自带领着一干湘勇冲阵,攻入太平军中,一时间太平军竟然被冲乱了阵形。
曾天养大怒,见塔齐布在阵前冲锋,杀戮手下太平军将士,怒从心头起,忍不住一时的愤恨,单身冲入敌阵,直取塔齐布,大声叱说:“妖头!拿命来!”
挺矛直刺,正中塔齐布坐马。马吃痛一跳,将塔齐布摔下马。曾天养抽矛再刺,准备一举将塔齐布刺死,不料清兵拥至,将塔齐布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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