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州府城内,南韶连兵备道衙门。三位身着清军官服的人,正在为罗大纲他们而争论着。
“任知府,你来评评理!”一名身着狮子补服的总兵模样武将,慢条斯理地说道。
身着鸳鸯补服的任知府,面带难色,道:“刘镇台,祥和大人,咱们都是大清的臣子,应该和衷共济才对,还是再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对付攻来的长毛贼军才是。”
任知府口中的祥和大人,却是身着孔雀补服的,看来是此间主人,从三品的南韶连兵备道道员。
祥和却是满人,性子急躁,喝道:“任知府,你且在一旁。刘开域,你这狗奴才,就算你是南韶连镇的总兵,却仍旧是我大清的奴才。我祥和身为镶蓝旗人,岂容你这狗奴才训斥?”说完,盯着身着狮子补服的武将,接着说道:“我且问你,那天让你派手下副将带右营去伏击长毛贼军,你百般阻扰,说什么兵少只可固守!要不是你耽误军机,怎会害的右营全军覆没。如今城中兵力见少,你却又要派兵去迎击贼军!是何道理?莫非故意与我祥和作对不成?”
“我说祥和,你虽是镶蓝旗人,但也是大清的道台,就该守道台的规矩。这动用南韶连镇的兄弟,行军打仗,还是得由我刘开域来说了算!”原来此人是南韶连镇总兵刘开域。
他接着又对任知府道:“任为琦,你也别推脱,若是失了韶州城,你作为知府,负有守土之责,跑不了干系。那些废物探哨,说那湖南来的长毛贼足有数万之众。笑话,岭南山脉难行,数万之众,光粮食军器便数十上百万斤,如何能这么快赶到韶州?再说,便是一两万长毛贼军又如何,去年连州上万瑶民和天地会众勾结造反,不也是叶制台和本镇台一到,便轻易剿杀一空。”
仿佛是故意说给祥和听的一样,他又话锋一转,解释道:“先前某人建议右营伏击长毛贼军,乃是毫无布置,靠区区一营,如何能歼灭贼军?而今不同,我已早早命人在武水艺洲处河道埋设暗桩,更在河岸提前埋好炸药和桐油、硫磺等引火之物,等长毛贼军的船队在河道一受阻,便率兵前去,引燃炸药,点燃着火之物,必然让长毛贼军损失惨重。而后我再领本镇兵马和城中汛兵全部杀出,必然能全歼贼军。”
“刘镇台,怕是不妥当吧?”韶州知府任为琦劝道,“叶制台已率援兵从广州赶来,不日将至,何不在城中坚守两日,不更稳妥?何必要险中求胜,主动出击呢?”
“就是,还是任知府明白事理。”一旁的祥和附和道。
南韶连镇总兵刘开域正想再斥责对方,忽地有兵士来报:“报镇台,还有两位大人,武江水面飘来大量长毛贼军军服,还有些木头碎竹。想必是长毛贼军从水路经过艺洲,被暗桩所阻有损。”
刘开域刷地站起来,“何时的事情,为何不早报?”
转头朝任为琦和祥和两人道:“小小暗桩便让长毛贼伤亡惨重,可见长毛贼兵都是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如今大好时机已到,本镇无论如何也要出击一番。两位若不愿意随我前去,便在此等候消息吧。”说完,大步出门,命衙门外的亲卫传令出兵。
刘开域领三千清军兵勇,沿河向西,途径转水湾,再转向北几里便是艺洲。
刚过转水湾,便看见武江河道上几艘破船,上面还有一些木架草人。刘开域哈哈一笑:“尔等看见没有?这等假人,便是祥和那厮畏惧如虎的长毛贼军?本镇早就料到这是长毛的诡计,果不其然!前日探报还道有数万贼匪,现在看来,大多都是些木架假人,欺骗了那些蠢材。长毛贼军必然不多!若是本镇像祥和小儿一样归宿韶州城,岂不被人当成笑柄?尔等随我大胆出击,一举击溃贼匪。”众人皆应诺,一时士气高涨,行军步伐亦加快不少。
“过了前面那座土坡,便是艺洲了。大伙准备好了!”刘开域的一名参将叫道。
终于到达艺洲河段,看看远处河湾中间,果然堵住许多长毛贼匪的渔船、竹筏,密密麻麻一大团,绵延河湾看不到头。
众清兵不敢离得太近,参将派人偷偷潜行至河岸灌木丛内,点燃早就隐藏在那的引火之物,很快,岸边的硫磺和桐油点燃灌木,火势惊人,引爆了埋伏在那的炸药。
轰地几声震天响声,引燃的油料和柴草带着巨大火球冲向河面,又引燃了数十只竹筏和船只,副将看得心情激荡,刚想赞叹一声,忽听刘开域叫道:“不对!这么多贼军船只被烧,为何未听见哭喊惨叫声?”
“不好!中计了,速速调头回城!”刘开域急道。
只是,为时已晚。他话未落声,背后已冲出一大群人马,堵住回城的退路,无数鸟枪已经开始朝他们开火。
刘开域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
他行伍二十余年,从小小正七品把总做起,一路升迁,到如今的正二品总兵,向来,都是他领兵攻打伏击乱党反贼。在他印象中,贼匪都是一帮乡民,手持木棒锄头铁叉的一帮乌合之众,又哪里懂什么战术,还会用计伏击?难以想象,真的是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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