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
华裳安抚了心情糟糕、哭得停不下来的小八, 小八累了,就在她的怀里睡了过去。
兰芝被小太监追了回来,进门福身请安:“娘娘,您身子弱,真的不请太医来瞧瞧么?奴婢担忧您旧疾复发, 又要躺好几个月。”
华裳疲惫地摇了摇头, 轻声道:“请了太医, 就瞒不住这件事了,小八这一路哭着回来, 没有多少人见到吧?都让他们闭嘴。另外, 找个理由,就说小八又被太子或者太傅训斥了,一时委屈才会如此, 按下这事儿。”
兰芝知道改变不了自家娘娘的主意,只能福身应是。
华裳在兰芝转身后, 再次阴沉地开口:“本宫再强调一次, 这事儿不许让小四知道,若是谁漏了口风, 别怪本宫,不念旧情。”
兰芝转身福身道:“奴婢定会好好管束宫人的。”守口如瓶是在宫里的生存法则,没有人会忘记。
当时在殿中的人也不多, 而且都是心腹, 华裳点点头, 还是较为放心的。
华裳搭着芍药的手坐了起来, 对着素枝道:“素枝,你从小就在宫里,这一点兰芝和芍药都比不了你,而且你心思也缜密仔细,什么事交给你,本宫都是最放心的。”
素枝垂头福身:“娘娘有何吩咐?”
华裳苍白的脸上是嘲讽又阴狠的表情,缓缓开口道:“齐氏女过惯了好日子,想当太子妃,又怎么能不经历一些磨砺呢?”
素枝心领神会,低声应是:“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华裳慢慢地勾起了一丝微笑,柔声道:“本宫要的不是一击致命,而是钝刀子磨肉,慢慢来,这仅仅是个开始。”
西三所,秀女住处。
这几天秀女们都安分了许多,大家终于从这座繁华壮观的宫殿梦中清醒了过来,渐渐领略到了宫廷的残酷,不是因为严苛的规矩,也不是因为庞大的训练量,而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
孙嘉嘉,一个出身将门的贵女,性格开朗。
可是就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品貌,也被嬷嬷刁难得不成样子,别人顶着茶杯,她却被叫出来作为示范,顶着的是水盆——有苦说不出,示范是好事儿,别人还求不来呢。可问题是,谁示范,会示范一下午?
终于仪态练得□□无缝,被嬷嬷好一顿夸奖,然后头上水盆里的冷水就变成了开水。
喜闻乐见的,有人绊了她一跤,所以……
脸上、身上大面积烫伤的她也只能被接回家,失去了秀选的资格,而对她的补偿,也仅仅是将那个“不小心”绊倒她的女孩一并逐出去而已。
脸上、身上都留下了烫伤疤的孙嘉嘉,想嫁个好人家那是不可能了,更何况还是在宫里出的事,恐怕外面的猜测也是各种各样,总而言之,若是孙嘉嘉坚强一点,兴许还能嫁出去,只是不会是好人家就是了,寒门、将门想出人头地、溜须怕马的还应该是有愿意娶她的;若是孙嘉嘉柔弱一点,那基本上就只能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了;若是再软弱一点,那回家一根绳子吊死自己,也算是了此残生,不必受苦了。
德妃的手段向来狠辣,她下面的人自然也是继承了这种风格的。
孙嘉嘉的事给了很多人一个严酷的警告,周氏、齐氏都开始惶惶不可终日,她们终于意识到,宫里的宫妃们并不是家中可打可骂毫无地位的姨娘,也不是王爷家金丝雀儿般的侧妃、庶妃,她们和那些所有的侧室都不同。
尤其齐氏更是害怕,要知道她不仅参与了陷害郑氏女的活动,悍然得罪了德妃,而且还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祈贵妃,这一下开罪两位宫妃,也不怪乎她脸色苍白、惶恐度日了。
这几日,齐壁君已经明显感觉到,以前对她和蔼温柔的教导嬷嬷,如今开始变得面目可憎。不管塞了多少金银首饰,都毫无用处。
训斥、排挤、找茬,任何地点,任何时候,教导嬷嬷都可能会出现,然后带着刻薄的微笑,像木头似得念出不知是哪年制定的宫规,然后惩罚她。
这个本让她如鱼得水的宫殿一下子变得可怕了起来,深不见底。
“齐小主仪态最漂亮,上前来给大家示范一下吧。”嬷嬷的话如同催命符一般地响起,要知道,上一个示范者孙嘉嘉已经回了家,不知音讯,不知生死了。
齐壁君面色变得煞白,抖了抖唇,轻声道:“我今日不太舒服,头有些晕,恐示范不好,教坏了姐妹们,嬷嬷不如另请高明吧。”
嬷嬷皱起了眉头,微微仰着头,略有些尖刻道:“小主头晕?可是顶着茶杯累了?也难怪,小主出身高贵,在家中哪里有这般疲惫的时候,想来也是娇惯坏了,在宫里这样可不行,小主以后得改。今儿就算了,褚小主,您上前来示范一下吧。”
褚氏女福身上前,气度沉静,进退有度,礼仪更是无可挑剔,嬷嬷夸赞道:“没曾想,褚小主单独这一站出来,仪态这个漂亮。”
齐壁君脸色苍白地看着众位秀女一窝蜂地去讨好褚氏,只觉得自己和她们格格不入,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不,不是像是,而是就是被抛弃了。
就连之前与她关系最好的小跟班许氏女,许暖,也对她视而不见,反而对褚氏、赵氏大献殷勤!要知道许氏只是齐氏的一个附庸,家族势力无可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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