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蔡邕刚西去,蔡大娘子如今亦是孀居在家, 只不知她是否愿意来, 她的宗族可愿放人?”荀彧闻言, 蹙着眉头担忧的说道。
他是士族子弟,自然知道这些士族人家的想法。
孀居在家的女子就该守完夫孝后再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出去,而不是留在家里面,更别说让她出来跟着阿婉做事了, 且看唐氏如何教育荀灵就可以看得出来, 蔡氏对阿婉恐怕没那么看得上眼。
“那也要试试啊。”阿婉一锤定音。
她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如今长安城乱了,天下诸侯一下子都变得被动了起来,他们虽说征伐天下, 但是也都要脸的,毕竟被人指着鼻子骂‘窃国之贼’是真的不好听,尤其是现在名士那么多,一人写一篇文章出来讽刺一下,都够他们面上无光的。
袁术呆在封丘不敢动, 心里憋着口气的练兵。
张邈刘表之流的守成之人喜极而泣, 只觉得董卓已除, 他们这些大汉的臣子终于能松口气了。
曹操和鲍信当做没听见, 他们打的不是诸侯而是黄巾军, 黄巾军起兵也不是因为董卓把持朝政而造成的,他们是标准的造反, 董卓死不死和黄巾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春耕已毕, 初夏来临, 阿婉决定亲自往陈留走一趟。
且她这次走,带走了庞统、糜蝉和曹贞。
等荀灵得知这个消息时,他们已经骑马离开了濮阳,往白马城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荀灵的失落荀攸看在眼中,这个小妹妹在他眼里就跟自己的小女儿一样,他看着荀彧那无动于衷的模样,终究无奈的叹口气:“灵儿这般失落你就看不见?”
“我给了她来求我的机会。”荀彧目光淡然的看向荀攸,竖起两根手指:“两次。”
“她没来找我。”
在荀彧看来,唐药儿那死人堆里抱出来的女婢都能磕的满头鲜血只求阿婉收她为徒,他荀彧的女儿却只会一味的‘失落’,这样绵软的性子便是拜师了,恐怕也不足以支撑一脉,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家跟着唐氏读书,等长大了嫁出去得了。
荀彧冷酷无情的无视了荀攸谴责的眼神。
荀攸也一甩袖子,呵,又不是他闺女。
阿婉带着几人骑马出了濮阳,一直走到下一个城池,才换了马车。
糜蝉天生力气大,虽说性子有些内向,可这些日子在丁夫人的教导下,已经大气了许多,她如今一身明黄色的裙子,裙摆上大片的金色银杏叶随着马儿的步伐上下翻腾,若仔细看去,还能看清银杏叶边缘闪烁的金线。
她骑着马,腰背挺直,一边跑马一边笑着与身边的阿婉说道:“我从未想过,我竟然会有这样尽情纵马的一天。”
“日后这样的日子多着呢。”要知道大唐的闺女各个都是骑马好手,入了门派人手一匹里飞沙谈不上,人手一匹禄螭骢还是有的。
“若不是娘子将我从徐州带出来,我也不知原来外面天地如此广袤。”糜蝉坐直了身子,目光悠远的看向远方。
与濮阳那郁郁葱葱的满地青苗不同,濮阳外的地界儿其实还有许多荒地,这看在糜蝉眼中就显得格外的荒凉了。
她眯着眼睛,享受着清风拂面。
“大娘子,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很羡慕你,也很敬佩你。”
“嗯?”阿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回去。
“我在家中之时,嫂子们总是告诉我,作为女子就该温柔娴雅,嫁给夫君后就该为夫君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甚至还要为夫君纳妾,为夫族开枝散叶,可来了濮阳后,我才知道,原来女子还能做那般多的事情,你每日去寓所处理政务,管理农桑,我听二哥说,你在东武阳时甚至帮子龙练兵,这些事儿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糜蝉低头看向自己勒着缰绳的手,眼中酸涩愈发的重:“我很羡慕你,我……也想过你这样的生活。”
她从小因为天生巨力而被人嘲笑。
兄长的好友,徐州的豪门,都偷偷的说她说怪物,纵使家人瞒着她,可那风言风语却依旧传到她的耳中,她曾经自卑极了,甚至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这样不如死了算了。
可自从到了濮阳,丁夫人那溺爱女儿的心,阿婉做的每一件事丁夫人都觉得是正确的,自然,被丁夫人教养的糜蝉也对阿婉的所作所为更加的羡慕了起来。
“哈哈哈哈。”
阿婉听完糜蝉这推心置腹的一段话,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阿蝉,我真高兴啊。”
她红着眼睛看向糜蝉:“我听见你这么说,真是太高兴了。”
糜蝉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阿婉高兴的话,可看着她笑,自己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阿蝉,你相信我么?”
“相信啊。”糜蝉重重点头。
“那就继续相信我吧,不要怀疑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相信我吧,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过上你想过的日子。”
糜蝉看着那双流着泪的眼睛,再看向那张一边哭一边笑的脸。
胸中一阵激荡,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涌上心头,她重重的点头:“好,我相信你。”
“还有我!”突然一声娇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两人回头,只看见马车的帘子突然从里面掀开,穿着粉色襦裙的曹贞鼓着腮帮子看着她们:“我也相信阿姐的,我早就想过了,日后我也要跟着阿姐后面做副官,若不是我年岁太小,才不会让阿姐去找那个蔡家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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