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柔的这句话让徐次辅的嫡长女,只比徐丹娘大上一岁的徐慧娘精神接近崩。委屈不被人理解的泪水如同泉涌一般在脸颊上流淌,冲花了脸上的妆容,徐慧娘再也没想着拉茶室的门,跌坐下来,苦涩又迷茫的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么?”
曾柔倒了一杯茶,递给徐慧娘,看她崩溃的样子,曾柔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没错!”
“我是我爹的嫡女,长在望族名门的徐家,本应该是天之骄女的,可我……做什么错什么,永远比不过徐丹娘,我娘无论做什么都被我爹厌弃,我娘和我,以及我亲生哥哥就是徐家的笑柄,不怕你笑话,我爹已经好久没同我娘同房了,他只认秦姨娘,秦姨娘的院子里有小厨房,有小书房,有专门的采买,有徐家最好最忠诚的下人。”
“明面上我娘管着徐家的一切,可实际上我娘根本就管不到秦姨娘头上!只要秦姨娘去我娘面前请安,不用我娘说什么,我祖母,我爹,还有秦姨娘的驸马儿子,公主儿媳,状元女婿齐齐的说我娘不仁慈,不贤惠,不厚道。”
“我真不明白,做妾的在嫡妻面前立规矩,到底哪错了?那块不合体统?”
徐慧娘眼底的迷茫之色更浓,好像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我吵过,闹过,可是所有人都说我错了,秦姨娘是个老实厚道的,她只是出身不高才会做妾,她是我爹最心爱的女人,所以她不能被当作寻常的妾对待!她没想过同我娘争夫人的位置,所以我娘苛责她就是不贤惠!说秦姨娘一句不好就是恶毒!我娘得捧着她,供着她,感激她……感激她还让我娘坐在次辅夫人的位置上!”
“我娘得将我爹拱手相让,对我爹和秦姨娘时不时的宽容得感激涕零,她不能抢我爹的注意,能安安静静的老死在次辅夫人的位置上已经是秦姨娘怜悯了。”
“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有违常理的事情,在他们眼里被看作理所应当?被看作是我爹厚待我娘的证明?”
徐慧娘仿佛错乱一般揉着太阳穴,脸色煞白挣扎般的说道:“我不能这么想,不能把秦姨娘想的太坏,不能……她是好的,是好的,她没同我娘抢正妻的名分!”
曾柔心底的怜悯更浓,堂堂望族嫡女被秦姨娘和徐次辅的真爱逼成了这幅模样……礼教和现实的冲突矛盾,让徐慧娘无所适从。
“旁人家不是这样的对吧,你也是做侯府世子夫人的,见了很多人家对吗?”
“是。”
徐慧娘痛苦的合眼,“我是看了很多,见了很多,可我不敢说,因为我能有今日是徐丹娘‘赏赐’给我的,我得对她感恩戴德,我娘独守空房……是她不贤惠,不慈爱,不理解我爹,是她罪有应得,我外祖家是先帝的帝师,曾经显赫一时,当年也是我爹主动上门求娶我娘,徐家和帝师联姻才有了今日,可我爹说,我娘永远不能理解他所想,说来好好笑,秦姨娘理解他,一个卖身为奴的下贱女子能理解名门望族的子弟,理解当朝次辅,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
“他们是真爱嘛。”
“别侮辱了真爱这个词!”
徐慧娘眼泪滚落,“我宁可没有这样一个真爱秦姨娘的父亲,曾夫人,我从没笑话过你,在京城的人都认为你配不上杨侍郎的时候,我也没认为你应该给我妹妹让路。”
“虽然徐丹娘帮过我许多,帮我将侯爷的外室打跑,带我一起做生意,帮我在我爹面前为我的愚蠢刁蛮说情,可我……可我只感觉到耻辱,我宁可承受我愚蠢白痴的后果也不愿意感谢徐丹娘,她没问过我需不需要帮助,她就那么做了,而我如果不表示感谢的话,又有一堆人是说我不知道反省,认不清徐丹娘的好!”
“做徐丹娘的姐姐,做我爹的嫡女,家里有个秦姨娘,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老天要这么折磨我?”
“徐次辅即便不提我也晓得,徐家将来的希望不再我哥哥这个长房嫡子肩上,而在庶长子驸马徐朝阳肩头,我娘将来……将来得反过来仰仗秦姨娘的鼻息过活。每次想到这一点,我就好心痛,我哥哥……他也不是不明白,可他除了喝闷酒又有什么办法?”
曾柔问道:“你想做徐丹娘?”
“谁不想做她?”徐慧娘苦涩的说道:“别人家庶女都盼着投身在嫡母肚子里,可徐家……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做秦姨娘的女儿,是不是不会在我爹面前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是错的?我想嫁给勋贵子弟,徐次辅说我娘将我教的爱慕虚荣,而徐丹娘呢,她说哪个勋贵子弟好,徐次辅说她冷静眼光好,我劝徐次辅给我哥哥补个好缺,徐次辅对我说,他不能因私废公,不能对不住圣上的信任,可秦姨娘……她的弟弟不过只是个穷秀才结果现在已经外放做了四品知府,没有徐次辅的关照,他怎会在官场一番风顺?”
“还有我为我丈夫去求徐次辅,他不肯帮忙还让我少往娘家跑,说我找的丈夫他本就不同意,是我娘硬让我嫁的,所以我过得是好是坏,他都不会太过问。可徐丹娘找的杨毅……他是状元,可他有你为妻子,徐次辅为了徐丹娘,没少动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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