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见到尤氏犹见老母, 一时抱住尤氏腿杆大哭:“婶娘,我真的不知道那琪官去了哪里, 我不过因为寻日里与琪官来往密切, 便被长府官查问,侄儿一时胆怯才拉扯宝二叔, 侄儿知道罪该万死,委实不知道那琪官身在何处,婶娘您要信我, 救救我!”说罢府邸磕头不止。
那王府长府官听到这样的乌龙, 琪官没寻着还得罪了贵妃娘家,气得毛发倒竖,可是这长府官也不知寻常人等, 否则也不会在忠顺王手下做到这个位置, 为了遮脸, 也为了不给自己主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要知道忠顺王府人虽然号称王府却因为特殊原因受到圣上忌惮, 因而抚手一声冷笑:“好演技, 你们这样就能洗白贾府了吗?告诉你们,今日不得琪官下官决不甘休, 你们一会这样说一会那样狡辩,难道欺负我们王府无人吗?既然他们两个互相指认,那就那他们统统带回去慢慢审讯, 不怕审不出来, 来人啊, 带回去!”
贾政贾珍连忙给长府官赔小心:“大人息怒,这事儿内里恐有许多误会,请坐下饮茶,我们好商议!”
长府官见打下贾政贾珍气焰,心头暗喜,口里却丝毫不松动,双手一拱:“不必了,告辞!”
贾政贾珍只记得六神无主,忠顺王兵役就要上前拿人。
却说贾母一贯对忠顺王男女通吃的毛病厌恶至极,且对他巧取豪夺之劣迹深恶之,今见长府官不去一力寻那戏子,却是口口声声要拿贾府两名俊俏哥儿入府,心里就似吃了苍蝇似地恶心。贾母人虽老骨头越发硬,她决不允许宝贝孙子宝玉屈辱,眼见王府兵丁如狼似虎,贾母霍然起身挡在宝玉之前,御赐凤头沉香拐杖一横,一声断喝:“我看你们谁敢!哼哼,你们王爷皇亲贵胄,我们贾府也非白丁,长府官要寻那戏子回去,老身绝不阻拦,贾府上下任你搜查。但是,上差不问青红皂白要拿宝玉,老身决不答应。要么长府官自出府去寻那琪官回去复命。要么你与老身一起面君,让圣上好好替我们分解分解,你王府娈童失踪与我贾府哥儿有什么相干?又或者,你用强带走宝玉,我凤冠霞披碰死在你忠顺王府门前,老身就不相信,你家王爷为了戏子必死老封君,圣上会等闲视之。”
贾母此话一出,不说贾政贾珍宝玉凤姐尤氏贾蔷跪地哭声一片:“老祖宗(老太太)息怒!”就是那长府官也吓得目瞪口呆,想当今圣上原本对自家主子颇有微词,只恨找不到借口好收拾了,如今这老太太句句点在穴上,倘若强行带人,必定会惹起滔天大案,可是若就此偃旗息鼓,难免太塌了王府威风了,一时两难,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一张面皮涨成茄紫色。
凤姐一边苦劝贾母息怒,一面想着计策,她绝不能让贾母行此两败俱伤之计,凤姐记得琪官前生藏身紫檀堡,只怕如今尚在,可是这话不能有自己说出去,否则就做坐实了宝玉罪名,转眼瞧见贾蔷,顿时计上心头,她唬得起身走至贾蔷眼前就是一耳光,咬牙骂道:“你个混账行子,那琪官既然与你相交密切,他平日说话可有什么蛛丝马迹?比如他置没美置地,买没买房?快些想想?”
凤姐一开头,贾政贾珍顿觉有理,一连声催促贾蔷。就是那长府官也死盯了凤姐几眼,觉得这个女人忒不简单,也暗暗懊恼,自己因何不曾想到,贸然闯了贾府,如今骑虎难下。
贾母要动祠堂,长府官要拘押,贾蔷早被吓得七荤八素,还好凤姐一个耳光直打得他晕头转向,两耳嗡嗡响,哪里还能思考,兀自呆楞冷着,瑟缩着,只知道求告。
凤姐气极要再打,尤氏不忍心,拿了一杯茶水递给贾蔷,那贾蔷抖抖索索喝不到嘴里,凤姐火了,劈手夺了过来,一捏鼻子给他灌进嘴里,贾蔷好一阵咳嗽,人倒是清醒了。凤姐又厉声把那话问了一遍,贾蔷想了一会子唯唯诺诺道:“倒是听他说过,似乎在紫檀堡,又似乎是紫檀坪置下了几亩土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实话。”
长府官闻言心头大喜,抢步上前拧起贾蔷前襟:“此话当真?倒底是紫檀堡还是紫檀坪?”
凤姐为了装得像些,又一杯茶水泼在贾蔷脸上,恨声道:“清醒清醒罢,再要说错,没人救得你!”
贾蔷给茶水铺面一泼,果真十分清醒了,言之凿凿:“离城十五里紫檀堡!”
长府官凤姐同时厉声喝问道:“果真?”
贾蔷打着哭腔,磕头如捣:“小的拿脑袋担保,就是这个名儿!”
长府官这次不敢莽撞了,却是对着贾政贾珍一躬身:“既然有了实落信,下官这就是寻访,方才有多冒犯,还请世嗡谅解一二,还有这贾蔷公子,下官也要带上,只要寻着琪官,下官立时放还。”言罢携了贾蔷就走。贾母这次并未阻拦,想那贾蔷这般狼子野心,纵然吃亏也是该然。
却说宝玉挨打,虽然不过几板子,可是屁股上依然起了巴掌宽的四五条青紫棱子,坐不得,走路也有了妨碍,只得请了十天假期,在家休养。
这一来,宝钗抓住机会,几乎没住进怡红院里,日夜操心服侍,怡红院里大丫头晴雯等丫头被她挤兑得只好打打下手。晴雯虽然近来不大兜揽宝玉,可是宝玉的一切衣食住行,无不亲手铺排的整整齐齐,守夜坐夜毫不马虎,如今宝玉受伤,她大丫头本该贴身服侍,不料宝钗事事插手,晴雯也没了之前醋劲儿,便索性放手,任凭宝钗服侍,她自乐的去干自己的事情。到了晚间,宝钗兀自守着宝玉说话,宝玉时不时哼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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