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母回府, 一夜心思百转无法安眠,隔天早起, 贾母不露声色, 候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并阖府小姐出了门,贾母打这才发林之孝家里带人去了花枝巷薛蟠外宅守候, 经过媚人父母指引,静候薛蟠与随护出门,林之孝家里带着几个婆子敲开门房, 一举擒获了袭人, 并绑住手脚,蒙了眼睛,堵住口舌, 塞进轿子抬回了贾府。
贾母旋即使人四门紧闭, 屋里只留下执行婆子与大丫头鸳鸯琥珀伺候, 凤姐身边仅有小红跟随。
贾母见万事妥当, 这才示意给袭人松绑。
却说袭人被解开手脚, 半天方才恢复清明, 赫然发觉自己回到贾府,心里一阵乱跳, 以为自己小命休矣。待看清上座乃是是贾母凤姐,袭人顿时看见一线生机,立时嚎哭出声, 爬行至贾母面前磕头如捣:“老太太救命, 老太太替我母亲伸冤啊!可怜我母亲死得惨啊!”
贾母满腔的怒气在听了袭人哭诉之后, 消散些许,叹气道:“你母亲之死固然有别人不是,难道不是死在你手里?你若安分守纪,缘何出府?你若认命嫁人,岂有今日家破人亡呢!”
袭人一贯信赖贾母,敬爱贾母,此刻闻听此言,顿觉自己为了攀附荣华失去母亲,实在不值得,她也一早明白过来了,的却是自己一己之私害了母亲,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袭人既然走到今天,已经早就横了心肠,拼一死也要给自己母亲讨一个说法。见贾母轻松几句打破自己防线,她不甘心,忽的一狠心拔下自己头上金簪,尖锐的簪头对准自己咽喉,一字一泪哭道:“老太太说得固然不错,袭人下贱,贪婪,不该妄想做那人上人,可是袭人虽贱,那些田产也多半是我的赏赐与月例银子所置办,我承认,我故意把宝二爷玩笑当做真话,骗取了二爷房里古董钱财,我虽罪该万死,却罪不及父母,我母亲是无辜的,只要老太太做主惩办元凶,袭人愿一死谢罪。”
鸳鸯琥珀吓得半死,双双来抢袭人金簪,不料袭人已经孤注一掷,尖声叫道:“别过来,否则,我即刻血溅当场。”说着把金簪慢慢刺进了自己咽喉,虽是直刺破了表皮,瞬间便有一丝血迹蜿蜒流下。鸳鸯琥珀慌忙站住,连连摆手:“袭人,你别激动,我们不动,我们不动就是了,你还年轻,千万别干傻事!”
贾母一辈子经历大大小小成百上千件事故,无不镇定应付,也从不受人胁迫。贾母年轻时也见惯了袭人这等娇滴滴求上进的女人,贾母收拾她们从不心慈手软,虽不至要人性命,却也是雷霆手段,秋风扫落叶一般,干净利落。此刻,面对疯癫的袭人,贾母却狠不下来看她死在自己面前,这或许是女人上了岁数,天生心慈罢,至此贾府富贵拜年衰退之际,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一时之快,再给儿孙添罪孽,当然,这有个前提,贾母又信心掌控全局。贾母此刻稳坐不动,一笑言道:“袭人丫头,你刚才也说了,你不过要为母亲讨个说法,我给你个说法,你将如何?”
袭人怒眼圆睁,不能置信:“老太太,您说真的?”
贾母点头:“我老太太岂有诳语,说说你的要求!”
袭人道:“求老太太惩办周瑞一家子与,与二太太。”
贾母言道:“要她们与你母亲填命吗?她们中间有谁亲手杀死了你母亲不成?”
“这......”袭人顿时语塞。
贾母道:“你且站在一旁,听我发落,你若不服,再与我言讲可好?”
袭人用力的握着金簪,身子簌簌发抖,且是很用力点了点头:“好!”
贾母忽然一声断喝:“来人啊!”
门开处,周瑞两口被推推桑桑带了进来。
贾母一努嘴:“凤丫头,你来问话!”
凤姐便也不多言,只拿出当日周瑞两口子供词在他们面前一晃,周瑞两口子顿时脸色大变。凤姐咯咯一笑:“这可是你们亲笔画供?”
他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看看贾母冷冽的眼神,忽然双双扑地大哭冤枉:“老太太明察,花家之事都是太太指使我们,我们夫妻不过奉命而为,老太太饶命。”
贾母沉声道:“当真如此?”
周瑞两口子磕头如捣:“当真!”
贾母沉声道:“花家田产钱财在谁手里?”
周瑞家里言道:“一半给了太太,一般归了我们家。”被贾母眼神一瞪,周瑞家里忙磕头保证:“我们少时全部退回。”
贾母道:“我且问你们,你们最近又奉命办了什么什么差事呢?”
周瑞两口子哪敢直言,连连否认。贾母心头火气,冷声道:“堵起嘴巴,拖到后院去。”忽然转头问袭人:“他们上次打了你多少板子来着?”
袭人颤抖着言道:“四,四十大板!”贾母点头:“嗯,好,那就把周瑞两个各打四十大板,打完再回来问话。”
少时,周瑞两口子被拧了回来,屁股上大腿上已经血肉模糊。这也是他们两口子平时作恶太多,太过仗势招摇,如今走了背字,也就怨不得旁人乘机下毒手。
袭人知道,周瑞两口子至此再也别想在贾府待下去了,他们参与高利贷,下场绝对要比自己凄惨。袭人做梦也没想到,贾母真会为自己做主,泪水顿时模糊了眼睛,那握金簪的手掌不由得耷拉下来,凤姐见机一使眼色,几个如狼似虎的婆子一拥而上,制服了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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