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牢狱里,摆满了夹棍、脑箍、拦马棍、钉指……等数不清的刑具,血迹斑驳,狰狞的让人头皮发麻,怀疑这到底是阴曹地府还是人间。
等伏伯安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疼痛不已,他被绑在了木架子上,四肢与脖颈皆被冰冷的铁链束缚,身上遍布疮痍,鲜血淋漓。伏大人何曾受过如此惨无人寰的折磨,他的精神几乎都要崩溃了。
他大喊道:“你他妈个畜生,竟敢如此对待我堂堂正三品朝廷重臣,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你敢报上姓名吗,我要让你全家替你这个愚蠢的行为陪葬!”
他竭尽全力的嘶吼,换来的只不过是对面督查卫指挥使的冷漠注视。
那人平静的答道:“在下,赛哈智。”
“赛哈智……怎的如此耳熟……”
伏伯安忽然面色大变,“你是元咸阳王赛典赤的那个七世孙?!”
赛哈智微微颔首:“正是在下。”
伏伯安面色煞白,不见血色,他终于知道自己得罪了个什么玩意儿。
赛哈智,元人,其祖先曾被元世祖忽必烈任命为云南平章政事,掌控云南一省大权六年之久,追封为王,被后人尊称为“入滇始祖”。
到了大明朝,改天换日,赛哈智的家族以朝觐者的身份向太祖高皇帝效忠。赛哈智作为曾经煊赫一时、数代镇守云南的赛典赤家族后裔的身份,引起了老朱的关注,委以重任。
而这都不要紧,最关键的是,赛哈智在出使外蕃,受封咸宁侯,世袭锦衣卫指挥使。虽说他这个爵位的水分很大,但好歹也是个侯爵。至于世袭的锦衣卫指挥使……确实是有这个名头,但是没有实权。
然而这确实是一个干脏活的人,手上沾满的鲜血。
伏伯安有些发怵,但还在嘴硬:“纵然你是侯爵又如何,你一个连罔替都没有的侯爵,也敢与我为敌,你可知,我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赛哈智好奇的问道:“请伏大人不吝赐教。”
“我后面站着的是……你想套我话?”
伏伯安反应迅速,警惕的说道,“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身后站着的人,是你惹不起的大人物,他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赛哈智,你虽是元人,却比汉人更懂为官之道,我想这其中的深意,你不会不明白吧?”
“你不可能从我嘴里掏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太小瞧我了,我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赛哈智点了点头:“伏大人果真嘴硬,是个硬骨头,在下佩服。”
他抬手示意,“来人,上刑!”
伏伯安一看这元人要动真格的了,想起来自己刚才所遭遇的酷刑,不由打了个哆嗦:“你想知道啥,我都说!”
赛哈智疑惑的问道:“伏大人刚才不是说,你是个有底线的人吗?”
伏伯安尴尬的说道:“我有一条灵活的底线。”
赛哈智不由竖起了大拇指:“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伏大人就是俊杰中的俊杰,废话就不多说了,咱俩也坦诚相待,你直接给我个名字就行,我保你平安无事。”
伏伯安犹豫了一下:“你确定?”
赛哈智点了点头:“我们元人一向讲信用,如果我骗你,那我下辈子便转世投胎成丧家野犬。”
见赛哈智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伏伯安的内心纠结了起来。
他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这个该死的元人。
伏伯安缓缓吞吐的说道:“赣王世子,朱瞻基。”
“原来是他啊,果然,当年那个被誉为可旺三代的皇太孙,还是不甘心沉寂于堕落当中。”
赛哈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站起身来伸展肩膀,“可以,伏大人如此识趣,我也不好再继续对你无礼了。”
“来人,给伏大人一个痛快的!”
听见赛哈智这句话,伏伯安急了:“混账,你刚才说过不杀我的!你刚才已经立誓,若是骗我,下辈子便转世成丧家野犬!”
然而屠刀还是缓缓向他贴近,在他绝望的目光中,看到赛哈智咧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赛哈智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伏大人:“汪,汪汪汪。”
屠刀落下,伏伯安人头落地,鲜血横流。
赛哈智摇了摇头:“伏大人,空有灵活的底线,这是没用的啊。你站错了位置,你的命,早在你踏进安南省的时候,就已经被阎王爷收走了。”
……
北京城中,雪意渐浓。
东宫楼阁飞檐之下,朱高燨端坐在火炉旁,裹紧了身上披着的雪白狐皮大氅,他端起青花酒瓶,轻嗅瓶口,酒香与梅子香混淆在一起,令人陶醉。
上好的梅子泡的青梅酒,每逢冬日饮上这么一壶,总是能让人心神愉悦。
他最大的喜好便是饮酒,作为上位者,纵然是平生不好饮酒也要学着饮酒,每逢宴席盛宴,他自当威风海量,方能服众。
朱高燨饮上一口这温好的青梅酒,祛除寒意。
雪仍在下。
阿弃疾步走来,他身上挂着一层霜白,却并不急的扫去两肩雪,而是取出一封密函,递给了朱高燨:“赛哈智从安南给你寄来的信。”
朱高燨接过信函拆开,上面只写着四个字。
——赣王世子。
嗯,不愧是你。
人在江西心在京,就藩以后,比起从前也愈发的老练。如果说之前的朱瞻基是一匹小狼犬,那现在的他已经成长成了隐虎,连老大都防不住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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