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院的条例,你们也多少有些了解了,但这些条例只是武院的院规,还有常规条例。这堂课不讲别的,我就跟你们把常规条例讲讲。”
朱高燨不紧不慢的说道,“卯时三刻,起床,出操。”
“出操回来,整理宿舍内务,这其中要完成个人内务、个人卫生、营区环境等,之后教育官会跟你们详说内务标准。如果内务完成不标准,个人不受罚,班长受罚,初犯打五记军棍,再犯七棍,依次叠加……”
“辰时一刻,排队去食堂打饭。饭后开始训练,一直训练到午时一刻。”
“……戌时二刻,晚点名,点完名就寝睡觉。”
从起床、早操、整理内务和洗漱、开饭、操课、午休、活动、点名、就寝,朱高燨将所有人的时间都规范的极为详细。
众将听的目瞪口呆,他们开始怀疑自己是来上学还是来坐牢了。
不对,坐牢都没这么严谨啊!
陈懋犹豫了一下,开口询问:“殿下……”
他想过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会给骄兵悍将们来个下马威,但他没想到下马威居然是这样的开局。
倘若真按照这计划表来,那这些公侯大将军们在武院就得过的就跟孙子似的,一举一动都得拘束的像是脖子上被栓了锁链。
他是在学打仗的,不是来当牛马的啊!
然而朱高燨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以后在课堂上发言,要先举手示意,我叫你的名字,你才能站起来说话。谅你初犯,我不计较,倘若再犯,自己去领五记军棍。”
“其余人,也是如此,我不想再重申第二遍。”
陈懋在这冷冽的语气下,把刚才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歪头看了一眼,在他身旁还坐着两个学员,一个是成国公朱勇,另一个是山东都指挥使苏文。
无论是朱勇还是苏文,都表现的相当老实,对朱高燨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论爵位,朱勇算是这上百号学院里最高的一位了,也是唯一的一位国公学员。
连朱勇都没意义,他陈懋当然也不敢再说话了。
至于苏文……
陈懋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见众将无人说话,朱高燨便继续讲起了编撰的武院常规条例,从生活作息,到日常行为,事无巨细,每一条都极为严肃而又繁琐。
第一期武院的学员分成了十个班,也就有十个班长,这十个班长是朱高燨精挑细选出来的,可能不是自身能力最出众的,但一定是每个班里在外界地位与权势最大的。
班里的学员犯错,班员不罚,班长得替他受罚,班长犯错,要加倍的罚。
这也是他想出来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这些学员敬畏条例的办法。
班员犯了错,结果你自己屁事没有,你的班长被罚了,他能不“感恩”你?
在武院里,碍于限制,班长不敢对你怎么样。但等三个月从武院毕业回归外界以后,你看班长整不整你就完事了!
而朱高燨挑选班里最有权势的人作为班长,也正是为了确保每个班的班长拥有秋后算账的能力。倘若班长没有这个能力,那班员也就没必要害怕条例了。
……
讲完了漫长的条例以后,清晨的温馨阳光早已变成了烈日炎炎,朱高燨端起茶水饮了一口:“下课!”
众将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失魂落魄的说道:“先生回见。”
他们难以想象,自己接下来的这三个月里,要面临怎样的噩梦生活。
哪怕是在战场上和敌军浴血奋战,挥刀搏命之时,他们也从未像现在这般惊惧。
在战场上顶多也就是生命受到威胁,可在武院里,朱高燨不威胁他们的生命,威胁他们的意志与精神。
破大防!
待学员走出讲堂以后,有一人走了进来,是一上午都没露面的朱棣。
皇帝陛下今天没穿龙袍,就穿着一件正黑色的长衫,这是武院的院长服饰。上到院长,下到学员,所有人的服饰极为严谨,泾渭分明。
老爷子狐疑的问道:“不是说让朕来教这些打仗的吗,这一早上我没见你说别的,就说了一大串子的条例规矩,你定这么多规矩作甚?”
“军中又不是没有规矩,让他们按照军中的规矩来不就行了吗?”
朱高燨淡淡的说道:“就大明朝的那些军规,顶多也就是在台面上糊弄一下。那不是王朝的军规,而是将军的军队。将军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而我要做的是让天底下所有的军士,都遵守我的规矩。”
老爷子问道:“你说能行吗,我怎么听着这事这么悬啊。这些人有不少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清楚他们的尿性,定几条规矩就能治服他们?别到时候起了反作用,给这些人逼疯了。”
“当然有用。”
朱高燨严肃的说道,“通过一点一点督促,一点一点检查考核,天天抓,月月抓,日积月累。在一次次单调枯燥的整理内务中,在突如其来的紧急集合中,在令人虚脱的噩梦训练中。”
“当日常养成由强制变成了每个军士的自觉时,当接到命令毫不犹豫地执行、不用有意识地思考就正确地行动时,军人的气质就自然而然显现出来了。”
“在军中,最不需要的就是个性,恨不得所有人一样高,一样重,脑子里想的都一样,在形成了战斗力的同时,也形成了严明律己的纪律性,留下的只有服从,服从,还是服从。”
当严明的纪律驯服了这些军方最上层的将领以后,武院的纪律性便会辐射到军队的下层,每一处角落当中。由上而下,将军带着士兵来保持纪律。
环境改变个人,个人同样改变环境。在一个优秀的环境下,无论多差劲的人都会被严肃的氛围感染。一支顶尖的军队会有独特的战斗精神,足以震撼任何人。
朱棣听的咂舌,摇了摇头,道:“行,那就听你的吧,感觉你比我更懂。”
朱高燨拱手道:“父皇英明。”
朱棣不屑的说道:“英明个屁,老子现在就快被你搞成空架子了。”
“父皇自信一点,把‘就快’去掉。”
“你说什么?”
“儿臣说父皇明断是非,果真明主也。”
“你确定刚才你说的是这个?”
朱高燨诚恳道:“当然如此。”
……
张辅扫视了一眼大通铺上的被褥,在手里的本子上用炭笔记录,念道:“二班,床被不达标,班长陈懋,自己去领九记军棍。”
陈懋人都快崩溃了:“国公爷,您说这不是开玩笑吗,那‘豆腐块’是特么人叠的吗,被子叠的再好看能有个屁用啊,到战场上给敌军笑死吗?!”
张辅淡淡的说道:“这是条例,包括我在内,武院所有的人,都要服从条例。”
陈懋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条例,条例。
又特么的是这个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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