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此人因事连坐而死。
老朱的白刃不相饶,并非是开玩笑的,他赐酒给茹太素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抓住了其把柄,当茹太素接过老朱递来的金杯的时候,这位户部尚书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朱高燨闻言,微微一笑:“爷爷知我。”
朱元璋凝视朱高燨良久,感叹道:“模样像徐家丫头,做人像我,你像咱。可惜你生的太晚了,洪武三十一年的时候,你还是个三四岁的娃娃。”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朱高燨就是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向世人宣告,我给你们的,我也能收回来,给你们是让你们生,给你们是要你们死。
现在我不高兴了,你们别想高兴了。
……
白起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用平静的眼神扫视了一眼众人。
眼神所过之处,无不俯首。
他们低头,并非是因为身份上的悬殊,而是不敢去直视对方。
那眼神,就像是一场惨烈的战争之后满是疮痍,在血泥上散落着断裂的肢体与破碎的兵刃,象征着硝烟的硝烟笼络着无数座由尸骸堆砌而成的山峰,高耸入云,血气冲霄。
是地狱,是死寂,是缠绕着梦魇的死神在收割稻草般的亡灵。
那眼神平静,平静的像是在看死人。
黔国公沐晟有些忐忑不安,在场有很多人在这死寂的威压下不安,最不安的莫过于他。
沐晟还以为,殿下是在责怪他的部署不当,对他抱有不满。
实际上白起根本没这个意思,他此时已经很收敛了,如果他毫不遮掩的对在场这些人释放杀意,那么这些人就不仅仅是俯首那么简单了。
“云南军,能抽调多少人马?”
白起缓缓开口问道。
沐晟想了想:“一万五……”
白起瞥了他一眼:“嗯?”
沐晟立马改口道:“两万!”
白起微微挑眉:“你确定?”
沐晟咬紧了牙关,从牙缝里挤道:“两万五千云南军,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云南会出问题的。”
他现在心都在滴血。
正如在顺天府时朱棣所预料的,上一次南征给黔国公府带来的压力已经很大了。
到了西南这地方,气候极其复杂,外地的军队能发挥的战力十不存一,唯有云南与广西的军队尚可保存完整的实力。但上次南征中,云南军与广西军担任主力,损失最大的就是这两省。
广西所受损的兵力,没个七八年别想再出兵了。至于云南虽然好一些,但他们还要镇守当地的土司,此次南征又是从他们这里调兵,若是调动的再多,安南省能不能收回来暂且不说,云南肯定是保不住了。
白起并非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心中盘算了一下沐晟给出的数字,觉得也差不到了:“好,那就这个数。”
没等沐晟心里的石头落下,白起的又略带深意的开口,把他心中的石头提了上去。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不仅仅是沐晟,在场的所有人听到白起的话音,都挺直了腰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
分明是一首修道诗,但在这低沉的声音下却显得铿锵有力,尤其是最后的在念到“水在瓶”时,白起虽然将声调压了下去,却将众人的心提了上来。
……
白起不是道士,更不是文人,他不懂作诗也不懂修仙。
这首诗乃是唐朝的李翱的《赠药山俨禅师》,白起是战国人,他当然不知道这首诗,后来在脑海世界里也没补过有关方面的课。
这首诗,是朱高燨让他说的。
白起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为何要让我对他们说这首诗,有什么深意吗?”
他虽然不是文人,但也不是文盲,他是诸子百家当中兵家的代表人物,不过显而易见的是,白起在诗词上没什么学术研究,对此也并不明白。
朱高燨悠然道:“这首诗有两层意思,从道的方面来讲是,修道没有捷径,无非是道法自然,自然而然。真理就在青天的云上,瓶里的水中。道在一草一木,道在一山一谷,道在宇宙间一切事物当中。”
“那另一层意思呢?”
“另一层意思,是一个老道士琢磨出来的。”
“老道士?”
“一个极为聪明,却又不干人事的老道士。”
朱高燨缓缓说道,“第二层意思是,想要在我手下当不倒翁,就得在我的屋檐下好好干自己的活。我对你们的要求并没有多高,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只要你们没有别的邪念,大家就可相安无事。”
白起饶有兴致的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可我观他们,似乎吓得不轻,这么简单的一首诗能把他们吓成这样?”
“因为他们如果不听话,那后面就得多一句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了。”
这首诗的涵义并没有那么晦涩难懂,而能在现实里坐在朱高燨面前的人,也都是极有权势的人,自然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真正给他们带来的压力的,是说这首诗的人。
现在说这句话的人是白起,而那个老道士,是大明朝最聪明的嘉靖皇帝。
……
“还记得,当年我们反秦的时候常喊的口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极少言语的韩信看着朱高燨,也不由感叹道,“如今看来,这王侯将相是真有种啊。”
在他熟悉了朱高燨以后,总算是明白自己怎么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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