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眸子深邃的说道:“说起我对祁王的记忆,这小子的心计城府太深沉了,深沉到让人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在他二十岁之前,一直都像是一头温驯无害的小鹿,平日里对谁都是拘谨恭敬,对待下人也很宽容,连我都被他骗了过去,一心把他当做我的好弟弟。他精通医术、棋画、乐器、书法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但他所有的爱好和特长看起来都跟打仗无关,宛如双手如葱白不沾刀兵的谦谦公子,还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靖难的时候,我在白沟河一场血战披甲而归,他为我卸甲更衣,擦拭身上的血迹,并且亲自配药为我包扎伤口,他告诉我,说他不喜欢打仗,但是他愿意为我一辈子去卸甲疗伤。我他妈当时是真年轻啊,居然信了他的话。”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是真没想到,看似狂傲不羁的祁王居然还有这段过往。
如果这段过往不是汉王亲口说出来的,众人是打死都不会相信,那个杀胚祁王在少时如此温文如玉。
一想到这里,汉王就有些咬牙切齿:“可实际上,祁王全特么是装的!他最擅长最喜欢的就是打仗,这是一个狂热的战争狂魔,他所指挥的战役每一场都是极其血腥的屠杀战,将敌人无情的绞碎。”
“将过去的祁王和现在的祁王一对比,你会感觉这像是两个人,他的心思太深沉也太疯狂了,步步谨慎,用伪装将你引入深渊,最终万劫不复,而他则踩着你的尸体过河。”
“我可以打赌,祁王绝对不会做出放弃战略防线这种愚蠢的行为,他所有的布局都是在为下一步做准备。”
汉王太了解祁王这个混球到底有多可恶,祁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能相信,因为这个混蛋不是在骗你就是在为骗你在做准备!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汉王旋即道:“既然祁王放弃去争夺恒台、长山、蒲台等防线,那我们大可全盘收下,不过我们决不能走常规的路线,因为一旦走常规的路线,那必然是被祁王牵着鼻子走进他挖好的坑里。”
苏青询问道:“王爷打算怎么打?”
汉王斩钉截铁的说道:“祁王现在的打法,是退守启动,在齐东和我军展开会战,若是我军直驱长入,他很有可能在青城一带设下伏兵。那我们就偏偏不按照他的路线去走,我军直接一路北上渡过黄河,去攻打商河!”
“商河?”靳荣听的有些糊涂,“倘若我军去攻打商河,这得绕多大一个弯子啊,不是越走越远了吗?”
汉王轻笑道:“非也,非也,我军攻打商河,此举是攻占了济南的侧翼,即可攻济阳也可攻禹城,两道路线逼迫祁王分兵,以此来削弱祁王的实力。况且,祁王把主力摆在齐东,我军又何必去钻进祁王设好的埋伏圈,商河一带空虚,我军想要攻下商河,不废吹灰之力。”
如果此时汉王有一把羽扇,定当轻轻摇动,如同诸葛亮一般运筹帷幄。
靳荣感叹道:“王爷高见!”
……
“汉王所率的叛军渡河以后正在往商河的方向进军?”
朱高燨听笑了,“这一手,怕不是跟老爷子学的吧。”
苏文有些疑惑:“跟……陛下学的?”
“嗯,老爷子靖难的时候,就从来不在正面交战,而是攻击敌军的侧翼。”朱高燨道,“一是因为兵力悬殊的原因,正面交战老爷子的军队很难取胜。二是因为老爷子变阵有一手,总是能在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击溃敌军。因此,老爷子也用攻打侧翼的战役中屡战屡胜,汉王跟着老爷子打仗,把老爷子的作战方式学了下来,现在用老爷子的战术和我打,绕过齐东战线,想在侧翼取胜攻占商河逼迫我分兵应对,以此来削弱我的实力。”
不得不说,老爷子虽然以骁勇善战出名,但他打起仗来,却总是喜欢玩阴的。
靖难之役的胜利绝非偶然,朱棣之所以能在这场双方势力悬殊的战役中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果取胜,凭借的可不仅仅是运气,更多则是朱棣这种玩阴的打法。
他十仗里有九仗都是从侧翼去偷袭敌军,在中军将敌人迷惑后在侧翼战场上以变阵取胜,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这需要统帅的绝对指挥与军士们的绝对信任,抓住一切战机找到敌人的破绽。
因此,朝廷的兵马在面对朱棣时,纵然知道燕王会从侧翼入手,也无可奈何。当然,这也和大明初代战神李景隆的谜之操作有很大的关系,但凡换一个人,朱棣都不可能如此顺利的找到破绽。
苏文感慨的说道:“这确实是一招妙手,以奇攻正,以奇为胜。”
“不过,这也就图个新鲜劲,一旦被敌人抓住了破绽,则是后患无穷。”
朱高燨旋即道,“你知道,东昌之战吗?”
苏文沉声道:“知道,东昌之战,是靖难之役中,陛下败的最惨的一仗,连英国公的父亲,当时的大将军张玉都死在了这一战中。”
张玉,是朱高燨岳父张辅的父亲,若是论关系,朱高燨还得叫张玉一声“爷爷”。这张玉是不折不扣的名将,先是担任燕山左护卫的指挥佥事,隶属于燕王府。朱棣造反以后,他也跟着老爷子造了反,担任燕师的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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