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皇宫,寒香殿。
一名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于书案前枯坐。
乌黑的青丝挽了个双流髻,用一支千瓣菊金步摇固定,垂下细细的流苏汇集于一侧。
曼妙被及地的水浅长裙所遮掩,更显绰约。
再配上那如精雕细琢一般,完美无缺的面孔,任谁见了,也会叹一句不似凡间人,更如画中仙。
这女子,正是永泰帝第七女,七公主吕含霜。
吕含霜就那么坐着,双目无神,一动不动。
“公主。”
宫女秋荷迈着碎布进来,“公主,该用膳了。”
吕含霜看了秋荷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公主……”
秋荷咬了咬嘴唇,突然掏出匕首架上自己的脖子:“奴婢不敢再问那日之事,但公主若执意如此,奴婢只好先一步下去了。”
一道血线顺着刀刃蔓延。
“哎……”
吕含霜站了起来,将秋荷举匕的手挪开,“我并非轻生,只是食不下咽而已,你不必如此。”
“既然这样,公主就听秋荷的,哪怕只是润润口也好。”
见公主终于开口说话,秋荷大喜过望,连忙命人端上来一案吃食。
吕含霜摇了摇头,但还是乖乖坐下来,舀了一勺浓汤送入口中,然而下一刻就皱起了眉头。
往日鲜美的汤汁,如同蜡水一般难以下咽。
“公主,您待在殿里这么多天,奴婢给您讲讲宫外的事可好?”
秋荷生怕主子停下,连忙开口道。
吕含霜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前一阵子好像阳京发生过什么大动静,只不过那时的她连秋荷都不肯见,到如今都不知道是什么。
现在听秋荷这么一说,的确让她生出了几分好奇。
于是,秋荷便开始讲述。
不得不说,有人讲着故事,胃口的确要好上了那么一点。
吕含霜一边喝着汤,一边默默听着。
起初都还正常,可当苏平两个字出现在秋荷口中的时候,吕含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捏住汤匙的手指隐隐发白。
秋荷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依旧在滔滔不绝。
“公主你不知道,那个老是罚你的苏平,他在国公府可是受了不少苦头呢。”
秋荷解气的说道。
她见过好几次主子的手被打出红印,每次主子都快哭出来。
有心想要教训苏平吧,却反过来被主子狠狠的骂了一顿,这下终于舒坦了不少。
可吕含霜听秋荷这么说,莫名觉得心中就是一紧,问道:“苦头?是那个死掉的恶奴吗?”
“远没有那么简单。”
秋荷摇了摇头,“事实上,那个翠竹只是替罪羔羊罢了,真正迫害苏平的,其实就是世子夫人周氏,还有周氏嫡女沈心澜。”
当下,秋荷就将沈心澜在国公府门口吐露的真相,用自己的话语复述了一遍。
哐当。
一碗上好的羹汤被打翻在地。
吕含霜突然扶住案面,弓着身子大口的喘息起来。
“公主!!”
秋荷大惊。
“我没事。”
吕含霜抬手阻住秋荷,“只是呛到一下,不妨事。”
“呼……奴婢去换一碗新的。”
秋荷松口气,收拾起碗碟退了出去。
待她走后,吕含霜突然捂着心口蜷缩了起来。
“为什么……”
吕含霜一手捂在心口,一手不停的抹眼睛:“他被人欺负,我应该开心才对,为什么会难过呢?”
虽然嘴上不停的这么说着,但一想起苏平所遭受的屈辱,她的心中就一阵阵抽疼。
直到秋荷回来,吕含霜才刚刚缓过劲。
“公主,我将御膳房的人训了一顿,重新调制了口味,您再尝尝。”
秋荷将新的羹汤放下,连汤匙都换了小一号的。
“这个不急。”
吕含霜哪还有半点胃口,摇了摇头问道:“后来呢?”
“后来?公主问的是国公府的事吧?”
秋荷很快反应了过来,接着之前的话道:“等那个沈心澜说完,忠亲王很愤怒,几个儿媳孙子都受到了严惩,而那个周氏,直接被勒令自裁谢罪。”
“然后……周氏摘下簪子自刺心口。”
“呵,公主要是觉得周氏绝望自裁,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秋荷说着心底还有些余悸,“她那么做,是要害死整个阳京的人!”
“怎么说?”
吕含霜一惊。
秋荷便将七十二道黑炎和周同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说京中死于这场灾害的,至少有数万人。”
秋荷叹了口气,“好在有高人出手,取出了周氏体内的阵眼,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高人?
吕含霜心中一动,问道:“知道是谁吗?”
“有人说是温夫子,也有人说是袁监正,具体是谁还真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
秋荷摇了摇头,“反正应该就是那几位大人了。”
“这样么……”
吕含霜点了点头,心中却另有猜测。
一个月都过去了,这么天大的功劳,秋荷却不知道具体是谁干的……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的时间,父皇并没有下旨嘉奖那位有功者。
这不合常理。
除非,挽救阳京的人,有什么特殊之处,让父皇不便将他的功绩公之于众,同时又不想把这个功劳安到别人头上。
会是谁?
吕含霜陷入沉思。
很快,她得出一个结论。
苏平!
乡试之后,她曾用韩霜的面孔,去定国公府拜访苏平。
那一次她遇到了九皇子和一众公侯。
也是那一次,贾红衣带去了陛下的口谕,将众人呵斥离开。
之后有人猜测,‘万民一心’的异象,引来了陛下的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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