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南之名,便是我佛道中人都推崇备至。”
一家路边茶摊,慧心坐在苏平对面,双手合十,“愿他转生不再受色欲之苦。”
“嘁~”
苏平不屑的撇了撇嘴。
此时他已经从不真实感中平静了下来,心底只余一丢丢惋惜。
好人不长命,把祸害留在了府上啊……
然后,苏平就考虑起了自己。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地道,但是连沈玉书都说过,若是定国公身故了,国公府肯定不会再想着让自己入赘。
所以,自己现在,其实已经不用急着去东州了?
不对,应该是,去还是留可以由着自己决定了。
这么一想,苏平仅剩的一丝紧迫感也完全消散。
“施主似乎悟了什么?”
敏感的慧心有所察觉,开口问道。
“悟到人活着就该尽情享乐,否则哪天突然死了,岂不是血亏?”
苏平没好气的说了句,问道:“对了,和尚,你有钱吗?”
渭水边上的都是商船,就算有站票,那也不可能免费。
他记得,慧心的包袱里,除了两件衣物,就只剩下经卷、文书,根本不像是带了钱的样子,怎么乘船?
“没有。”
果然,慧心摇了摇头。
“呵,心真大。”
苏平从包袱里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别说什么不受金钱布施,我只是劳你帮个忙,代佛祖接受我的贡献。”
“这……”
慧心只是憨直,并不是傻,知道苏平这是变着法子想帮自己,当即开口推脱道:“贫僧只需一截枯木就够了。”
“枯木?”
苏平咋舌,“你想用一截儿木头横渡渭水?大哥,你知道渭水有多湍急吗?你不要命了?”
慧心不为所动,正要回答,邻桌的行商幽幽开口:“你们不知道吗?渭水断流了。”
“断流?”
二人齐齐转头望去。
“渭阳城这一块儿好几个月滴水未落,河床干到马车都能走。”
那行商往嘴里抛着花生米,语气郁闷无比:“再不下雨,像我这样跑船讨生活的,怕是全家都要饿死。”
“卓爷说笑了,渭阳城谁不知道您卓爷家财万贯,在彰华的产业几辈子都花不完。”
茶馆的中年老板放下一笼蒸包,调笑道。
“说得好!有赏!”
那被叫卓爷的行商当即眉飞色舞,摸出一枚二两银锭丢了过去。
苏平收回目光,将银票重新揣进包袱里:“这下好了,你铁定是打算赤着脚走过去了。”
“乘木徒步皆是修行。”
慧心点了点头。
苏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无奈的耸了耸肩,站了起来:“走吧,一起去瞅瞅。”
按照国子监的书籍描述,整个渭水类似‘乙’字形状。
上游挨着西洲,自西向东,在渭阳城附近拐弯,往中州的西边延伸,途中与阳河相连。
到了南渝府,渭水再次拐弯,由西向东横穿整个大庆,一路过东洲,流入无尽海。
所以慧心要乘枯木去往渭水上游,理论上是行不通的。
但苏平并不觉得奇怪。
佛道嘛,总得有点儿匪夷所思的手段。
更何况慧心不怕死。
大约半日的功夫,二人到了离无回关末端不远的游仙渡。
“嘶~”
苏平倒吸一口凉气。
入目望去,渭水足足百丈宽的河面,全部龟裂成了大大小小的土块,一眼望不到边。
其上有不少百姓,拿着削尖了的木杆,试图寻找裂缝中可能存在的死鱼。
照这个情况,如果渭阳城附近再有几个月不下雨,怕是连井水都要彻底干枯。
这河床别说载人了,跑大军都一点儿问题没有……
刚刚想到这里,苏平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慧心的袖子:“和尚,你要走就赶紧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施主何出此言?”
慧心不解的问道。
苏平左右看了看,一咬牙,拉着慧心蹲了下来,又拾一截枯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你看,从这到这,是无回关。”
苏平画出一道细长的线条,又在线条旁边画了一个小圈:“这里是游仙渡……懂了么?”
“不懂。”慧心老实的摇头。
“我问你,定国公将蛮族遏制在无回关之外十几年之久,你觉得蛮族甘不甘心?”
“你是说……异族会趁着定国公亡故,攻打无回关?”
慧心眼神一凛。
虽然佛道被中州之人称作外道,但人族和异族还是分得清的。
“我也希望那些脑子里长肌肉的家伙去攻打无回关。”
苏平叹了口气,“七百里无回关,最矮的也墙高三丈,每十里设有烽火台,无论攻打哪一处,都不可能短时间破关而入。”
“而等六十万赤松军赶到,即便没有定国公指挥,蛮子也别想占到多大便宜。可怕就怕,他们不攻打无回关……”
“你是说……!”
慧心豁然抬头,看向一马平川的河床。
“我不知道蛮族有没有屯兵的习惯,但我知道蛮族皇庭的狼居胥山,距离无回关主关一千八百里。”
苏平画出一条竖线垂直而下,与之前那条横线相连,又在竖线顶端,新拉出一道斜线,连向那个小圈,“而从狼居胥山到游仙渡,比到无回主关,只多了不到一百里地!”
慧心终于明白了苏平的意思,霎时间满脸骇然,急声道:“马上通知官府!”
“切,你一个西州外道,谁信你的话?不把你当做蛮族奸细抓起来就不错了。”
“就算守将信了,赤松军敢过来吗?无回关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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