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姐是个狠角色,无论戏里戏外。
你永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撕掉衣服,露出两只又白又软的奶,也永远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绿姐的演技总被忽视,出道七年只拿了一座最佳新人奖,但不可否认,她是个相当有实力的怪咖女。
演员的个人气质太盛,不是件好事情,甭管何种背景,何种角色,观众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你自己。
就像此刻,她穿着浅蓝色的毛线衣,雪白的衬衫领子和下摆从毛衣里溜出来,清新到无与伦比。即便这样,那个黑人小姑娘仍然被吓到了,尤其是听到,要往这位姐的脸上吐口水的时候。
“Sorry,我,我不能这么做……”
小姑娘远没有刚才杀马特的嚣张德行,软软道:“我是说,呃,这很不礼貌。”
“哦亲爱的,你不用担心,这是我自己要求的。”
伊娃拍着对方的肩膀,笑道:“而且你要清楚,表演真的与现实无关,放轻松,尽管过来。”
“可是,可是……”
那孩子被她连哄带骗的,脑袋有点蒙,但还是问了句:“你真的不会杀了我么?”
“哈!”
全场都喷了。伊娃翻了个比普通人大两倍的白眼,冲凯耶张开手,意思是,我不管,交给你了。
凯耶做思想工作很有一手,迅速搞定对方,于是继续拍摄。摄影机照旧怼在绿姐跟前,小姑娘站在机器旁边,显得忐忑不安。
“3,2,1,ACTION!”
话音方落,那孩子酝酿了五秒钟的一大口口水,噗的就吐了出去。
“唔……”
伊娃刻意保持着松懈,因为有准备的神经反应和没准备的神经反应是不一样的。只见她眼睛快速的眨动了一下,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吃惊,无措,又透着一股隐蔽的伤感。
“咔!GOOD!”
凯耶连连点头,伊娃完全符合自己的要求,要的就是这种半写实半表演的伪纪录片风格。
“Sorry!您没事吧?”
小姑娘哭丧着脸,急慌慌的递过纸巾。
“没关系,你非常棒!”
绿姐抹了几下,感觉还是黏糊糊的,干脆跑到卫生间洗了洗。洗完发现没有擦干的东西,正要求助,褚青却出现在门口,甩过一条崭新的毛巾。
“Quoi?”
绿姐很惊奇,连家乡话都出来了。
“拍戏常备。”他应道。
“……”
她张了张嘴,表示中国男人的生活习惯很贤淑。其实呢,俩人还是相处太少,他连酱油都带过,毛巾算神马?
话说刚才这场戏,褚青主要是观察。
他第一次跟托尼凯耶合作,不熟悉对方的影像风格和拍摄节奏,现在才有了点眉目。同样是纪录片形式,美国导演和中国导演的手法完全不同。
比如贾璋柯,喜欢用中远景,长镜头,吵杂且真实的画外音。
凯耶正好相反,几乎舍弃了中远景,镜头只截取到半身,而且很喜欢盯着演员的脸。他对静音的标准近乎苛刻,无论室内室外,除了对白,必须无杂音。
甚至于,他曾经跟褚青聊过,会拍一些访谈式戏份。就是演员坐在机器前面,像采访一样做内心独白。
每位导演都有自己的花活儿,三流演员靠调*教,二流演员靠适应,一流演员才能反过来,去主导影像。
……
男主角的原名叫亨利巴特,用在华裔身上不太合适,就变成了亨利陈。
原版中,导演给的线索非常明显:他外公性*侵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他母亲。现在,这些痕迹藏于暗线,只是隐晦的表示,母亲极其痛苦的活着,而这种痛苦,正来源于外公。
按弗洛伊德的理论,童年创伤会产生自我保护机制,平时压抑在潜意识区域,但在某个生活瞬间,它们会忽然爆发,让人痛不欲生,行为失控。
这一点,是褚青揣摩角色的基础。
顺着这条脉络,再一寸寸的往前摸索:亨利没有变得偏执愤世,而是从文学中找到了慰藉,并化作对学生的爱与尊重。
今儿上午,全是伊娃格林的戏份,下午却是褚青的首场重头戏。
绿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不在片场,反倒凯耶的女儿贝蒂准时赶来。她比萨米大了三岁,身材厚重,头发卷曲,性格比较腼腆,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偶尔跟萨米聊上几句。
凯耶一边忙碌,一边偷瞄,心中自责:女儿与片中角色一模一样,从小缺乏关爱和鼓励,是个很自卑的孩子。
不多时,剧组准备完毕,二十来个小演员坐在教室里。
“摄影OK!”
“收音OK!”
“ACTION!”
只见褚青推开门,就像个身体不协调的竹竿子,轻轻摇晃着走进教室。他把皮包放在讲台桌脚,道:“早上好,你们都知道这是11年级的初级英文课吧?”
“不知道!”
“不知道!”
有学生抬杠。
他根本无视,道:“听着,我只有一条要求,如果你不想坐在这,那就请你离开。”
“嘿,哥们,你什么意思?”一个卷毛小帅哥问。
“不是哥们,是陈先生。”他纠正。
“哈,你个傻*逼!”对方拍着桌子嘲讽。
贝蒂坐在他斜后排,忽道:“你闭嘴,马库斯!”
“减肥去吧,你个肥婆!”
小帅哥回头,还卖萌似的吐了下舌头,惹得同学一阵大笑。贝蒂被命中死穴,顿时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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