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9日,威尼斯。
褚青从没见过一个把船当成主要交通工具的地方,水道纵横,桥梁长短铺开,密密麻麻的渗透进城市的血液里。
说起来有点好笑,他上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结果现在,以平均每年出趟国的频率刷着存在感。
98年去了趟柏林,2000年初跑到鹿特丹,下半年又来了威尼斯。剩下的呢?还有戛纳,东京,蒙特利尔,洛迦诺,圣塞巴斯蒂安……
本届电影节是第57届,地点不在威尼斯主岛,而是在它东南方的丽都岛上。
丽都岛是个十八公里的狭长小岛,只有一条主马路,分为三个居民区。这是意大利人很喜欢的度假胜地,常住人口极少,多是游客往来,酒店和赌场要更丰富些。
褚青坐了大概二十分钟的船,才踏上这座小岛,此番同行的有老贾,日本的制片市川尚三,以及一个翻译。人数比去柏林那次还少,但层次完全不同。
市川尚三隶属T-MARK公司,老板是北野武那个老流*氓,经验丰富,对参加国际电影节的流程和操作手法非常纯熟,有他带路,一干人绝对放心。
电影节明天就开幕,他们抵达时算最后一拨了,到宾馆安顿好,四个人,褚青和老贾一间房。
丫发现,自打拍戏以来,就一直跟不同的男人睡觉,从贾璋柯到楼烨,再到苏友鹏,画风变幻莫测,特羞耻。
房间里,褚青换上了自己唯一的那身西装,正对着镜子左瞅右瞅。里面则配着白衬衫,简单的小立领,干净随性。这还是女朋友去年送的,总没机会穿,可算逮着日子显呗了。
“行了,别照了。”老贾看得很郁闷。
“你说你,在柏林就栽过一回,怎么还没长记性?”他又臭美了一会,终于脱下来,衬衫也扯掉,瞬间堕落成背心和大裤衩的盲流套装。
天气毕竟热……
“我不是忙忘了么。”老贾慢腾腾的抽着烟,眨了眨小眼睛。
这货连行李箱都没有,居然背个背囊就来了,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没件像样的衣服,俩人一顿找,好不容易翻着件带领子的衬衫。
大哥,这可是威尼斯啊!
要穿西装,要走红毯,要宣传拍照,美美的摆POSE,还有大大小小的发布会和晚宴……这些并非形式,而是必要的电影节礼仪。
影展需要媒体,需要明星,需要气氛,把场子炒热了,才能让你有一下子跟全世界最优秀的电影人站在一起,来展示自己作品的虔诚感。
有了虔诚感,然后,方是电影本身。
所以,你如果不尊重这种礼仪,干脆就没必要来此。那破衬衫虽然不着调,穿着也总比没穿强。
市川尚三果然是有路子的,当晚便约了一家法国媒体,给老贾做了个简单的专访。那记者相当专业,问题全在点子上,而且对他的经历异常熟悉的样子。
这让老贾略微恍惚,着实没想到,自己竟然有点名气了,一向沉稳的家伙不禁也荡漾起来。
他今年三十岁,第二部电影,直接杀进了三大展的正式竞赛单元,受万人瞩目。他此刻还没惦记着得奖的事儿,只是单纯的兴奋。因为《站台》的拍摄过程太艰苦漫长,压抑了好久,总算搬开大石头,情绪自然得适当的爆发一下。
其实,《站台》可以入围威尼斯,很大的原因还是《小武》。
当初在柏林推出该片后,好几家重要的国际电影媒体,像《电影手册》,像《视与听》,都有大幅报道。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贾璋柯至少在欧洲范围内,开始逐渐被人了解,大家都会关注,哎,他下一部作品是什么?
至于褚青呢,更意外,那记者很诡异的还认得他,并且准确说出了他在《苏州河》里的角色名字。
妈……蛋……
好吧,咱不能怪人家发音不标准。
面对老外哥们的热情,这货稍感愧疚,丫根本就是来混饭吃的。所谓最佳男演员什么的,想都没想,揣着自己的生意小算盘,极其歪楼。
……
30日,威尼斯电影节正式开幕。
主场在电影宫,格调比较轻松,以晚宴的形式举办。媒体沸腾,各路明星齐聚,商业咖和文艺咖各半,当然最被关注的还是好莱坞那些货,什么哈里森福特,米歇尔菲佛,汤米李琼斯……身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满满登登。
开幕电影叫《太空牛仔》,导演是伊斯特伍德那个老家伙,70岁了,死占着不让位,并且继续被后人仰望。
组委会马屁拍的咣咣响,直接在晚宴上掀起影展的第一个高潮,给老头发了个终身成就奖。哦,颁奖人是个叫莎朗斯通的女表……
现场的华人也不少,带着作品来的陈果和罗卓瑶,以及担任评委的张蔓玉。
陈果长得很像尊黑面佛,语气深沉,先锋意识强劲,跟老贾非常有话题,聊得特投机。他的电影叫《榴莲飘飘》,是说一个可怜妓女的故事。
女主角褚青刚巧认识,九六班的金花之一,秦海路。他不好意思去跟蔓玉搭讪,应付老熟人还是没问题的。
说来这姑娘在班里的位置很尴尬,长得不如胡婧她们漂亮,演技又没特色,除了硬实的刀马旦功夫,就没啥拿得出手的。
谁成想,愣是被陈果相中了,成为九六班最早腾达的那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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