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事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后宫也甚是安静。颜静姝许久不曾去上书房了,清凝公主因为被禁足多日的缘故,直到胜徳皇后昏迷,太子才放她出来。
颜静姝去看武和帝,清凝公主也在床边伺候胜徳皇后。
景仁宫内。
身着单衣的胜徳皇后双眼紧闭,原本雍容华贵、掌控天下的胜徳皇后已经变得极为虚弱,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守在身旁的是眼睛哭得像核桃一般肿的清凝公主。
经历过这么多的变化,从外祖父起兵后,她就一直被禁足,见不得母后,她日日忧思,起先她还在房内摔东西,绝食,后来见没有人理她,她便也麻木了。
“白果,还不快去将唇脂拿来?”清凝公主用手轻轻搭在胜徳皇后的头发上,替她撩去乱发。
“是……是!”白果脚步急快,连忙在皇后的梳妆匣子里取出玫瑰色唇脂纸,小跑着送到清凝公主的面前。
清凝公主扭头去取,却看见这玫瑰色的唇脂,顿时冷声道:“母后只用正红色的。”
“奴婢眼拙!”白果心内一惊,连忙认错,又重新回到那个梳妆匣子前,取出正红色的唇脂,送到清凝公主的跟前,“这回奴婢拿对了。”
清凝公主将目光淡淡地落在白果那双手里头放着的烟脂之上,伸手接过,又用手指轻轻蘸取了些颜色,往胜徳皇后的嘴唇涂去。
母后生来高贵,从来不肯以病弱示人,永远都是妆容精致,雍容大度。即便生病了,也得是维持着美貌。
她是母后的女儿,她知道。
而在一旁的白果看着,只觉得有些瘆人,要不是送进宫里的胭脂都是天然制作,连上贡的公公们都说可以生食,不然还真有点让人担心。
而清凝公主正涂抹到一半,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她眉头微皱,转身朝着身后看去。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白果有些惊讶,连忙朝着太子行礼。
清凝公主听到这话,立马转过身去,眼底全都是愤怒之色,冷冷地瞥了太子一眼,连招呼都不打。
“太子如今朝政繁忙,竟也有空来看母后。”清凝公主的语气很是嘲讽,如今整个天下都知道当朝太子摄政,治理清明。
听着清凝公主第一次没叫他皇兄,而是如此疏离,他的目光不由得一暗,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沉默了良久,才回了句:“嗯。”
清凝公主并不看他,只是心中怨气难平。
自小,母后便对皇兄甚为严厉,日日课业加持,不许他喜怒形于色,不许他哭闹玩乐。
刚开始她只觉得皇兄甚是可怜,后面兄妹两个关系生疏,她却也暗暗将皇兄放在心里,哪怕他从来都是冷漠疏离、不苟言笑。
可如今,他不光不让她去见母后、软禁她,还下令给外祖父赐毒,诛杀丞相府,将外祖父的经营了大半辈子的东西通通倒水般扔回给了百姓,换得了不知道多少个好名声。
“如今父皇母后到这个地步,你也杀了外祖父那头的势力,齐国公府倒了、冯阁老傅倒了,你倒是得臣子拥戴、百姓民心。”清凝公主强忍住想把手头上的唇脂撕碎的冲动,只冷冷地将话语抛出来,“清凝恭祝太子得偿所愿。”
太子听着清凝公主的话语,脸上并没有多少愠怒之色。眼前的妹妹,从前还是跋扈任性,如今却看似冷静,但实则处处带刀子。
他藏在蟒袍之下的拳头紧紧握住,看着清凝公主原本娇纵的神情变成了麻木不仁的样子,缓缓问道:“你怨我?”
“太子摄政,既得臣子威望,又得百姓民心,清凝不敢。”清凝公主看了看手中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唇脂,继而扭过头去,继续给胜徳皇后涂唇。
母后生性爱美,衣着和唇妆都爱正妻才可用的正红色。
“你敢,你哪里有不敢的。”太子看着清凝公主的背影,依稀回想起了儿时,清凝公主做什么都有母后兜底的时候,整个朝廷乃至天下都知道大乾最高贵的公主是永安公主,可后宫众人却知道最尊贵的是胜徳皇后的清凝公主。
他不止一次见过母亲对清凝公主的百般疼爱,将她养得越发娇纵单纯。
而对太子,胜徳皇后则是面色冷淡,说他是太子,要求必然要高些。
刚开始太子还以为是儿时他曾亲近过永安公主的缘故,所以为了讨好母后,他甚至不惜疏离永安公主。但母后从来不曾待他如同清凝公主一般。
太子课业繁重,但他也从不曾抱怨,不抱怨清凝的轻松,他的苦闷。
可唯有清凝公主被胜徳皇后百般包容疼惜的时候,他才有希望自己是女儿身的想法,想着何苦去做什么太子。
“太子如今囚禁胞妹、母后,又诛杀丞相府,太子怕才是什么都敢吧。”清凝公主对太子的行径可谓是耿耿于怀,纵然外祖父有错,可从来也不需要如此决绝。
“朝堂之事,很是复杂。”太子目光低垂,清凝打小被母后保护着,根本不知道朝堂险恶,也不懂各方势力相互斗争有多激烈。
他当初做那样的决定,也是为了保护清凝公主。
“太子自幼学习治国之道,清凝愚钝,实在不知要多复杂,才能让太子做出诛杀母族的行为!”清凝公主讲到这里,手越发地抖了起来,外祖父每年都在民间搜寻好东西进来给他们,明明也那么疼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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