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里,颜静姝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没来得及等她想办法去联系武和帝,却听到武和帝做出了一个让她想都想不明白的决定——福乐公主禁足于玉华宫,无帝诏不得出。
这消息一时传出来,后宫议论纷纷。有人说宁远侯府如今成为武和帝的眼中钉,府中之人皆在碳火之上,连原本刚进宫陪读的颜家小姐都被困于府中,稍不小心就是灭顶之灾。
福乐公主虽为帝姬,却到底难掩从前养育于宁远侯府的事实,难免要受牵连。
从前有意跟宁远侯府交好的官员家眷们纷纷撇清跟颜府的关系不说,还有外头传言武和帝有杀女之心。
“公主,皇上做出此决定,实在突然啊。奴婢今日出去,还听到清凝公主她们好一番幸灾乐祸。”挽竹这几日是日日惶恐不安,原以为进宫能稍稍有几分好日子过,自家小姐摆脱了商户之女的身份,成为了一国公主、天之娇女。可谁知自打进宫以来,处处受限制不说,如同进了个金牢笼似的,如今又捉摸不透帝心。
“你且少说几句,外头是怎样的也少去担心着,听过便罢了。”颂桃皱紧了眉头,如今颜静姝正忧愁着,挽竹忽然说这番话,最怕她胡思乱想。
但颂桃显然多思了,颜静姝并未在意清凝公主那些人的想法,她只是百般担忧着颜府。在她看来,此番控告太过明显,显然是有人蓄意谋害于宁远侯府,只是不知武和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啊!”颂桃原本想宽慰几句,却见到那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颜静姝的身后,不由得吓得一声惊呼。
颜静姝顺着颂桃的眼神朝着身后看去,只见那个许久未见的黑衣人正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的心中一动,仿佛原本心底躁动的东西安定了下来,于是连忙挥了挥手,对着颂桃道:“你们快些下去,也让人把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颂桃和挽竹对视了一眼,连忙就朝着外头而去,将门轻轻地关上。
“公子。”颜静姝眉目微垂,如今外头瞬息万变,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拿主意,这几日的强装冷静让她身心俱疲。
“抱歉,我来晚了。”黑衣人微微愣了一下,沉吟了许久,才说出这句话来。
他自打祁姥山那日得知药王的消息后,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尽办法去找到药王。当暗中观察颜府的人传来消息后,他毫不犹豫地想办法混进宫来。
而一句“我来晚了”,让颜静姝的内心有些微微悸动。她这些日子困在宫内,要面对宫中的胜徳皇后、清凝公主等一行人,又要担心颜府外头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而黑衣人显然也察觉到面前这个少女的失神,他几乎见证了颜静姝从颜府小姐到一国公主的进程,从颜府被下毒迫害到被刺杀,从宫内外势力的相互冲击到如今,他明显感受到面前这个少女的无力感。
“你不要害怕,我在,墨阁答应过你的,会保住颜府十年。”黑衣人的目光微暗,颜静姝此刻的失落是他能感受的,这跟当初他偷偷躲在房梁时看见的一脸坚毅的少女不同。
“公子可知,小女子实在害怕。”颜静姝只觉得头有些发疼,连眼眶都红了好大一圈,心底有一种无力感涌上来。
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被刺杀那日,那一天她看似冷静,实则无比地惶恐。
“我从来不想做什么公主,我只想保住颜府。”
“我感恩着自己生在颜府,却发现颜府不是我真正的家,父亲母亲……不是我的父亲母亲,祖母也不是我的祖母,连文、燕姨娘,我都不是她们的家人。”
“我的生母我从未见过,我的亲生姊妹也曾想尽办法毒害于我。”
“我不是不在意的,我只是不能去想,我也不愿意去想。”
“我感恩着我拥有的一切,哪怕我也很害怕。我害怕死于胜徳皇后的设计之下,害怕被清凝公主那一行人抹杀了所有的自尊。”
“我更害怕以我一个小小的女子要对抗一股能够掌控大乾几十年朝廷的势力,害怕整个颜府……”
颜静姝讲到这里,两行清泪早已经从面颊上滑落下来,脸上尽是一股悲戚之色。
这个一向看起来淡定的女子只是默默地看着,生活给她什么她就接着,从她手里拿走什么她就看着。
重活一世,生活从她手里拿走了拥有了那么多年的亲情,又硬塞给她一个公主的身份和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一切困扰,根本不征求她的意见。
黑衣男子看着面前的少女,她那双苍白细长的手指如同白玉一般捂住了脸,眼泪却从指缝中渗出,略带无力的哭声让他心底也开始有东西在崩塌。
“你不要害怕。”黑衣人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走上前去,又生怕自己无礼了。
于是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百般犹豫之下,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将她扶着坐下。
鼻尖传来颜静姝身上淡淡的香味,这个香味跟当初他带她飞时的香味一模一样。少女的手臂很是纤细,春日里穿得不多,那温度还能让黑衣人所感受到。
他脸一红,根本不敢碰太久,只等颜静姝坐下了,又连忙去倒了杯茶去。
一时之间,气氛很是暧昧,不知两人静坐着沉默了多久,颜静姝才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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