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
少东家在牢房的石壁上,划下第六道划痕,眼神里的阴鸷之色,已经快要压抑不住。
六天了,整整六天了,他居然还没被放出去,厚将行会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那对吃人不吐骨头的爹娘又在做什么,是不是真的将他的威胁当成耳旁风,以为他不敢拉着整个行会陪葬?
正咬牙切齿着,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他赶忙强行收敛脸上的狰狞,看向牢外。
片刻后,牢门开启,两名狱卒送饭进来,依旧是精致的食盒,樊楼的外送。
少东家以前根本不会正眼看这些人一下,但经过这几日的见闻,才深刻地体会到这些狱卒就是牢内的官家,必须要巴结好,忍着性子道:“辛苦两位差人了。”
狱卒道:“少东家客气了,托你的福气,我们近来也能享用这樊楼的美味,真是好吃啊!”
另一位狱卒也堆起笑容:“少东家有事尽管吩咐!”
这本来是一句客套话,但少东家眼睛微微一眯,还真的开口了:“左起第三间牢狱内,是不是有一位名叫张清的禁军?他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狱卒撇了撇嘴道:“张清啊,勾结明尊教贼子被关进来的,这不会做人的劲,当真活该!”
少东家眉头一动:“听差人这意思,他是冤枉的?”
狱卒顺口道:“关在这片的,都不是邪教贼子。”
少东家顿时放下了心,看来皇城司果然没有怀疑自己,但转念一想,心头更怒。
既然皇城司没有怀疑自己,那关着他就是借题发挥,敲诈钱财,钱的事情又算什么,叶季长至于等到现在,还不把自己救出去么?
狱卒倒是自顾自地讲道:“那张清关进来时直呼冤枉,更是嚣张得很,连半点银子都吝啬!前日打了杀威棒后,不还是变得老实了?这等卖狠耍横的人我们见得多了,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东家目光闪动,心中有了主意:“这位差人,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
狱卒道:“少东家请说!”
少东家道:“帮张清寻个医师,为他治治伤,可方便么?”
狱卒先是怔了怔,然后缓缓地道:“方便倒是方便的,就不知少当家要请什么价的医师呢?”
少东家心头一沉,他此举其实是试探钱老到底有没有投毒,以牵制京师内的医师,如今看来这件事应该是没有发生,只能道:“我出百贯,为张清请一位医师,再为张清和徐宁置办些酒食,就多多麻烦两位了!”
百贯钱干这点小事,至少可以赚六七十贯,再平分就是每人三十贯,两位狱卒顿时大喜过望:“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这就去办,再告诉这张清和徐宁,少东家的恩德!”
少东家摇头:“不,还请两位不要告知,我是见不得人落难,施恩向来是不图回报的……”
两名狱卒闻言动容:“少东家乐善好施,侠义心肠,我等佩服!佩服!”
目送两位狱卒离去,少东家开始动筷吃起樊楼的美食来,眼神不断闪烁。
他当然不是施恩不图报,而是不准备在狱中贸然接触张清和徐宁,万一泄了什么秘密,或者说横生枝节,影响他出去的时间,那就是弄巧成拙。
而等到出去之后,这些被冤枉的武人,发现自己在军中的前途一片昏暗,又有了自己此番的恩情,那还不是顺理成章地将他们引入教内,为其卖命到死?
“吕师囊的能耐还是有的,如果不是要打厚将行会的主意,我那时也不会见死不救,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可惜。”
“如果此人还在,凭其麾下江南一地的人才,不至于办事效率如此之差,连投毒的小事都办不好,现在无可奈何,只能重新培养人才,填补吕师囊所丧命的空缺了……”
考虑完毕,将食盒吃的干干净净,少东家无所事事地重新躺下,渐渐的阖上了眼皮。
……
“冥胧道长,请务必传我们秘法,报此血海深仇!”
“我知道你们的明尊,被大相国寺的真定所杀,你们现在急于复仇,但这些小娘子,悟性都太低,学不得我太渊门的秘法。”
“可我们族中所有小娘子都已寻遍……那用男儿可行么?道长,你之前不是说过,我们的长子颇有习道天赋,让他练太渊秘法吧!”
“你们可要想清楚,如果强练我太渊秘法,即便成了……也不能算男儿身了!”
“我已经废了,辜负明王所期,他将是下一任智慧主教,为侍奉明尊,迎明王降世,这是必须的牺牲!”
……
“呼!呼!”
少东家猛然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五官扭曲,纠结成一团。
他已经多久,没有再做这个真实的噩梦了?
是因为皇城司牢狱的环境?还是因为被遗弃的感觉再度翻涌心头,才会想起那段难以回首的往事?
少东家咬牙切齿,凝视着石壁上的六道刻痕,再也忍受不住,唤来狱卒道:“劳烦差人为我传个话,我想见钱老!”
这次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坐立难安的他,才看到管家钱老出现在面前:“小郎!”
少东家立刻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还不能出去?”
钱老凑近了道:“小郎,请稍安勿躁啊,家中都在尽心救你出去,阿郎更是去高家拜访,却被高俅拒于门外,颜面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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