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棍影翻飞中,少林佛法普度众生。
等到一根根带着鲜血的长棍收回背上,大展锋芒的十三武僧面前,已经是倒了一地的人。
他们下手是有分寸的,侍卫没有一个身亡,只是断胳膊断腿在所难免,或惨叫不止,或痛苦呻吟。
金钦突是沙场战将,从武僧摆开架势的那一刻,就知道这群出家人实力了得。
而金真珠则是掌兵籍军械,类似于兵部文职,反应慢了许多,甚至看呆了眼。
这大唐的和尚,怎么跟我们新罗僧人的风格,不太一样?
龙精虎猛的少林武僧则打爽了,好好出了一口在本国内的憋屈怨气。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强硬反倒换来了尊重。
没有人理会那些侍从的死活,金钦突策马而出,大笑着道:“勇猛的唐僧,我代金真珠向你们致歉,我们新罗礼佛,不会冒犯佛门僧人。”
金真珠脸色沉了沉,被这话挤兑得十分难受,赶紧道:“老夫绝对没有伤害诸位高僧的意思,只是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还望各位高僧恕罪。”
智坚心中感叹,他们如果敢在大唐两京街头与贵人起冲突,当晚肯定在县衙牢狱过夜了,这里万家生佛的氛围真是太好了,可为何这般贫穷落后呢?
智行则轻咳一声,提醒道:“师兄,我们该走了!”
智坚了然,双手合十,高声喧道:“阿弥陀佛!我等告辞!”
说罢,转身带着一群师兄弟,潇洒离去。
事了佛衣去,深藏身与名。
别提金真珠,就连金钦突都双手合十,躬身相送,街道两侧的新罗子民更是伏在地上,口中喃喃念经,脸上满是虔诚。
一路所见都是这般景象,智坚眉头大动:“经此一来,我们声名大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争取成为新罗王的座上宾客。”
打了宰相的侍从,对方还赔礼道歉,这种待遇无疑让众僧亢奋起来,唯独智行有些担忧:“师兄,我们与新罗的僧人是冲突定了,就怕他们不是好汉,专使绊子……”
智坚其实也不无担心,但咬了咬牙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兴许他们的反应没有那么快,要完成内卫交托的任务,必须冒一冒风险。”
能听懂新罗话的智然想了想道:“我觉得新罗的僧人既然有如此地位,应该担心的其实是他们,与其被他们在背地里谋害,倒不如直接上门,与之论法!”
群僧一怔:“论法?”
少林寺什么都不缺,就缺可以论法的高僧,他们如果真有高深的佛法修为,还深入敌国险境作甚,直接巡回讲法,日子会过得很舒服的。
于是就有僧人提议:“论法还是算了吧,如果能斗法就好了……”“要武斗,不要文斗!”
智然笑道:“诸位师兄弟不必担忧,正如我刚刚说的,新罗僧人地位高,他们更害怕输,我们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他们说不定就屈服了,至少会拖延时间,不敢贸然答应吧?”
智行眼睛一亮:“此言有理,将冲突摆到台面上,我们也可以拖着,拖到大唐天军压境,到时候反倒安全了。”
智坚仔细想了想:“就这么办,我们去与新罗僧人好好论一论法!”
有了新的计划,接下来就是打听新罗佛寺哪家强了。
好消息是,都不需要特意打听,首先往王城中心去,然后再看石塔。
新罗佛门的特色建筑,不是佛像众多的恢宏殿宇,而是石塔。
从寺外往里面望,哪家佛寺的石塔最高大雄伟,那基本上就是地位最高的佛寺。
少林僧人分散寻找,很快锁定了一座寺院,智然打听了一下:“这里原是弘庆寺,为了避我唐天子名讳,如今改为了圣庆寺,寺内方丈圆光大师为新罗王的座上宾客,地位极高。”
智坚一听就不高兴了:“方丈?这区区新罗之地,也敢称方丈?”
智然笑道:“这不更好么,此人地位如此之高,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应我们的挑战!”
智坚颔首,大踏步向前,群僧跟上,衣袍飘飘,长棍滴血,来到圣庆寺正门。
还未开口,那些守门的小沙弥就吓傻了,知客僧迎上,听到发音古怪的新罗话传来:“久闻贵寺方丈佛法高深,大唐禅宗祖庭少林寺特来拜会!”
片刻后,圆光方丈收到消息:“有一伙大唐来的僧人堵在寺门前,要与方丈论法。”
圆光的白眉微微扬起,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缓缓闭上:“南无弥勒尊佛!”
座下弟子立刻领会意思,冷声道:“去寻那少林僧人,可是要与我等论《三弥勒经疏》?”
佛门传入各地,侧重点各有不同,相比起中原王朝地大物博,什么流派都有,新罗没有那么大的土壤,只能逮着一尊佛研究,如今当红的就是弥勒佛,固有此问。
知客僧去传话,这次去了很久才回归,禀告道:“那些大唐僧人有言,单论弥勒经未免太少,他们还有涅盘经、法华经、金光明经、瑜伽论、解深密经、观无量寿经……”
这般报菜名似的长长一串后,知客僧还补充道:“那个人说话很古怪,他说了许多佛经,我实在听不懂……”
寺内安静下来。
圆光沉默,一动不动,仿佛圆寂。
座下弟子也忍不住变色,虽然听不明白,但也觉得特别厉害,如何招惹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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