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
李彦回到内宅时,就见李德謇正在仔细地准备礼物。
他看了几眼,顿时笑道:“送给母亲的?”
李德謇老脸微红:“我过几日准备去洛阳见她。”
李彦颔首:“好事情啊,对母亲来说,关中是伤心之地,倒不如去洛阳定居,毕竟那里的居住环境本来就比长安要好,父亲去住一段时间,会适应的。”
对于李德謇和谢氏复合,他乐于见得,却也不会故意推动,如果仍留有感情,那一切顺理成章,如果没有,强行凑合没必要,反倒让当事人难受。
李德謇眼中有着期待,温和地道:“元芳,你母亲信中最多的就是询问你的情况,你若有暇,多去看看她,她会比收到什么礼物都高兴的。”
李彦颔首:“等到陛下带百官再去东都,我自然也会过去。”
李德謇微微皱眉:“你要做好准备,关中士族此次的阻扰力度,会异常强烈!”
“上次是因为灾情,关内百姓死伤惨重,对于关内士族的基业也有损伤,太子殿下带去洛阳时,他们固然心有不愿,却也不会多加反对。”
“现在灾情过去,百姓重回州县,局面暂归平稳,再去东都,就是如你所言的政治中心移了,从此以洛阳为主,长安为辅,关内士族岂能干休?”
李彦道:“我明白的,陛下也很清楚,但正如父亲所言,是暂归平稳,以关中这样的人口,一日不解决漕运粮道的问题,随时都可能再爆饥荒,到时候百姓又要遭难。”
李德謇叹息道:“他们是不会在乎百姓生死的……”
李彦冷声道:“太宗爱民,深知君为舟,民为水的道理,世家不顾民间死活,就是动摇国本,既如此,陛下为什么又要在乎他们的感受呢?”
李德謇脸色肃然起来:“陛下仁德宽宏,臣子们也会由此弱点下手,到了重要时刻,陛下能出狠手么?这些士族扎根各地,如果贸然对他们动手,最先遭殃的绝对不是世家子,反倒是百姓,这点不得不防!”
李彦道:“请父亲放心,这并非乱世,妄动屠刀永远是下下之策,更何况去洛阳只是第一步,如果这都要下狠手,谈何后续呢?”
李德謇松了口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我自然放心了。”
李彦失笑:“也就与圣人关系近些,宰相与我熟悉的多些,升个内卫阁领,可以培养培养亲信罢了,这点小成就,我不会骄傲自满的。”
李德謇:“……”
听你这说的,我都要骄傲自满了。
李彦接着道:“不过趁此机会,我确实要弄清楚一个往事的疑问,父亲请过目。”
说罢,将杨嘉宾写出的名单递过去。
李德謇接过,仔细看了看后,隐隐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剧变,下意识压低声音道:“元芳,你去查这件事作甚?此事万万查不得啊!”
李彦见他在自己家中都如此紧张,面容也变得郑重:“父亲,今日坊间的传闻你可有听说?”
李德謇抿了抿嘴:“听许大提了,但你不要担心,谣言终究是谣言,何况又传得那么夸张,谁会相信呢?我们不是对好了,就说你儿时是被牙婆拐走,你娘亲才与我反目,一怒下回了江南,而你后来也在凉州长大,直到被丘阁领寻回么?”
李彦想到如今还在吐谷浑未归的丘英,暗暗叹了口气,凝声道:“这个解释可以瞒过大部分人,却瞒不过当事人,这件事既然关内士族多有参与,我回归后,他们也该知道我为何流落在外了吧?”
李德謇立刻道:“这个秘密他们绝对不敢透露,牵连太大了!”
李彦道:“既如此,当年的带头者是怎么说动这些人参与其中的呢?”
李德謇一怔:“带头者?”
李彦将杨嘉宾所言复述了一遍:“虽然此人所说的不一定是真,但我也偏向于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否则杨氏各房不会如此齐心。”
李德謇若有所思:“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极有可能,表面上对长孙辅机忠心耿耿的人,在谋逆案中肯定都被牵连了,不过长孙辅机的根基太强,他暗地里的支持者极多……”
李彦道:“父亲你当年也受了前赵国公的恩惠,能否对这位带头者的身份推测一二呢?”
李德謇缓缓的道:“你回到长安的第一晚,就来找我核对当年的事情,你母亲说的并没有半分虚言,而我确实也没什么可以补充的,现在依旧如此。”
“只能说长孙辅机是一位极为出众的人物,他施恩自然不可能完全不图回报,但往日里见面,如若寻常,没有半分挟恩之势,即便到了关键时刻,他也没有主动要求,反倒是我想到了昔日的恩情,不愿冷眼旁观,相信那位带头者也会是这般……”
李彦问道:“那关内士族里面,能振臂一呼,秘密聚集各族的人有几位?”
李德謇苦笑:“那就多了,基本参与过隋末乱世的功勋之臣都有这个威望,这里终究是关中,这样的人不乏少数,先帝也不会动他们的,而现在这些功勋之臣大多故去,你想要查十六年前的事,很难很难。”
李彦皱眉,十六年前确实还有一大批功勋之臣活着,如今则寥寥无几,正好卡在这个时间点上,确实麻烦。
李德謇劝道:“元芳,先帝有让长孙氏重回庙堂,传续香火的遗诏,可见此事已经过去,你真的不必理会那些市井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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