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人又从坊市的另一头出来,继续大摇大摆地行走在街上,哪怕挟持的老者用搀扶掩饰,落在有心人眼里,也十分醒目。
长安是敌人的地盘,包括杨再威在内,其实都是人生地不熟,在这种情况下带着一个可能知道关键秘密的人质,无疑是凶险至极。
但必须这么做。
唯有趁着官方的护卫,都在围着卫国公府团团转,敌人就算身居高位,一时半会也调不出寻常人手的时刻,才能刺激出真正的心腹。
如果对方沉得住气,岿然不动,那在百万级人口的大唐京都,他们想要寻找到敌人的蛛丝马迹,那当真是大海捞针,完全不现实。
不过杨再威并不担心。
事关行宫谋刺,两国大战,稍有变故,便是功亏一篑,何况他们刚刚又拿了一位人质,任谁都难以视若无睹。
“来了!”
果不其然,刚刚疾行过两个坊区,杨再威眉头一扬,停下脚步:“你们先往南边的大业坊走,我稍候来!”
阿布将军和蒲押陀黎知道,是又有人追上来了,对视一眼,有些担心。
敌人同样意识到了危机,这次胆敢追上来,实力肯定不会弱,这位唐人确实强得可怕,但毕竟是单枪匹马,很难说不会出意外。
杨再威没有解释什么,简短的抛下一句话,身形一转,就消失不见。
而短短两刻钟的时间,他真的追了上来。
身上一尘不染,没有半点伤势,脸色并不好看。
阿布将军心头又是一沉:“人没有抓到?”
杨再威道:“这次来的全是高手,明里四人,擅长合击,暗中四人,弓弩压制,我也无法活捉,只能杀之!”
阿布将军道:“那有什么特征?”
杨再威道:“练的是丹元劲。”
阿布将军并不知道各家劲力的特点,大食的武力是走类似于气血锻炼的路子,蒲押陀黎却更熟悉大唐这边的武学:“是道教的人?袁天罡手下的道士?”
杨再威凝眉道:“这些人作俗家打扮,但举手投足之间,确实有出家修行的痕迹……”
“可丹元劲是道教武学,但并非独门绝学,会的人可不在少数,如今道教如此兴盛,强者数目必然更多,彼此间也有分歧,比如那凉州的明崇俨,就深恨袁天罡……”
“倘若幕后指使者早有祸水东引的计划,确实可以安排一些这样的好手,将我们的怀疑引向袁天罡!”
阿布将军想了想,却缓缓地道:“袁天罡会不会故意这样安排?”
杨再威轻轻叹了口气:“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太明显的证据,有时候反倒容易洗刷嫌疑,正常情况下,袁天罡要做此等大事,心腹必然与道士无关,他偏偏反其道而行,却是相当高明……”
蒲押陀黎不解:“他怎么敢?”
杨再威道:“因为那道士深受宠信,圣眷在身,别说没有擒下那些道士,就算有了人证,袁天罡完全可以说这是道教里反对者的攀咬,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蒲押陀黎惨然道:“如此说来,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得益于小黑那边的动向,突袭行动很顺利,敌人不得不出面阻拦,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方这手真真假假的手段,简直像是预判了己方的行径,实在可怕。
“还没有败!”
蒲押陀黎丧气之际,阿布将军提起挟持的老者晃了晃:“从这个人口中,得到兰玛珊蒂的罪证,依旧能破坏对方的阴谋!”
然而老者毫不避让,虽然身体不能动弹,却冷冷地望过来,眼神里就是六个字——打死我也不说!
阿布将军不禁头疼起来。
一个视死如归,随时准备咬破口中毒囊自杀的人,可以说是最难审问的犯人了。
对于这点,杨再威倒是有解决之法,弹指一点,将老者弄晕:“随我来!”
三人的路线并没有发生改变,一路向南,避开人群,抵达大业坊,来到一座醒目的府邸之前。
“谭国公府……国公府怎么在如此偏僻的坊区?”
蒲押陀黎大为惊讶。
长安人家的条件如何,从所住的地段上,基本就能判断。
越往北的坊市越繁华,所住的人非富即贵,而二十年前,最靠南的几个坊市,几乎是无人居住,跟鬼宅一样,最后干脆发展成墓葬区。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尤其是狄仁杰拜相后,这些不均衡的现象得到了缓解,现在南方的坊市也热闹繁华起来。
当然越靠近大明宫和皇城的地段,越受权贵喜爱,这点是改变不了的。
而现在的谭国公府,就在十分偏南的大业坊,让蒲押陀黎难以理解。
阿布将军倒是神色郑重起来:“这是内卫二统领丘神绩的府邸,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杨再威道:“要让犯人开口,天底下没有比这位国公更合适的,只是此人已经功成身退,府邸选在此处,想要请他出手,不容易啊……”
实际上,原本丘氏的家宅就在大业坊,并非特意选择,但因功受封为国公后,丘神绩依旧不搬至更繁华的北边坊区,仅仅扩建了宅邸,确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智慧。
杨再威对于丘神绩最初的了解,还要追溯到他的师弟师妹,被抓入内卫时的经历,那时两人仅仅是认识,后来李彦登天成神,他收拢了“佐命”的残部,与内卫交接时,才与丘神绩有了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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