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先生之见,龙婆所言,有几分可信度?”
铁门之外,双方再度会和,听了龙婆的话后,陆炳半信半疑。
李彦道:“龙婆行事老辣,哪怕迫于审讯压力,也不会贸然交代,此举是阳谋,用神兵来引诱我们寻找净坛使者。”
陆炳顿时醒悟过来:“万圣公主的两个条件,一是冥票,关系到死后在地府的处境,另一个则是灭佛,为的就是要逼迫那位净坛使者露面……”
“但禁止佛门信徒入寺供奉祭祀,绝非一时半会能够生效,如今龙婆撑不下去了,干脆透露出神兵的消息,借先生之手寻找,如此针对,当真是苦心积虑!”
“不过我最好奇的是,神兵真的有那般奇效么?”
李彦对于到底是哪件神兵,同样十分好奇,心中也做了不少猜测,却又觉得都不太像。
情报实在太少,他不会贸然做出判断:“依我目前的观察,天地污浊至此,仅靠一柄神兵,就想改天换地,恢复旧观,未免过于夸张……”
“不过如今的世道,确实不能以常理判断,或许真有此等奇效,也犹未可知,此事极为关键,不容有半分大意!”
陆炳终究不是修行中人,回归到运河上的威胁:“龙婆交代出了净坛使者的秘密,由此告知万圣公主,她应该就彻底绝望了,我们先将九叶灵芝草找出,再论其他!”
李彦并不认为可以取巧为之:“倘若万圣公主并不知道,九叶灵芝草的具体位置呢?”
陆炳眉头皱起:“那就麻烦了啊!”
李彦道:“无论如何,彻底突破万圣公主的心灵防线,都是一大收获,龙婆无法将所有事情都瞒住,从她口里问出更多的细节,就交由陆都督了。”
陆炳乐得多多审问:“我这边当然没问题,先生是要……?”
李彦道:“我准备具体了解一下,自从陶仲文当了天师后,对于佛教的打压,再去看一看京城的佛寺。”
陆炳十分佩服:“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才能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先生的查案值得我等学习……带上锦衣卫吧,更方便些。”
“多谢。”
如果成为了天师,道佛宗教之事当全权受其管辖,但现在李彦还是真人,直接出面确实不好,自是接受了这份好意,带上朱仲和朱四。
出了诏狱,李彦就开始发问:“陶仲文为天师这些年来,相较于本朝早期的抑佛,是否有改变?”
朱仲稍作思考,回答道:“确实有,主要是对番僧的宽容。”
“陛下即位之初,下令对前朝的‘传升’‘乞升’藏僧尽行查革,押发两广烟瘴之地充军,虽然禁绝不了番僧大批入贡,但京内番僧数目明显变少。”
“陶仲文成为天师后,则对这些番僧颇为宽容,对本地僧侣十分苛责,原本我们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分化治理之策,如今看来,怕是另有图谋……”
李彦又问:“如今京城的番僧,聚集在何处?”
朱仲道:“城外的大慈恩寺。”
李彦皱眉:“倒是唐朝的皇家寺院同名,被番僧所居,实在是玷污了寺名……”
提到大慈恩寺,最先想到自然是长安的那座,李治为了对长孙皇后敬孝所建,后来玄奘法师也在寺内开创唯识宗一脉。
如今的这座,则是北京的大慈恩寺,历史上被嘉靖拆得“寸椽片瓦不存”,全数换钱了。
嘉靖的抑制佛教,后世总结的原因有三点:第一是这位大明天子本身崇信道教,年轻时就得道人调养身体,笃信道教的修身养性之法,反观佛教内部芜滥,白莲教盛行,当然有了喜恶偏向;
第二则是历朝多崇信佛教,尤其是正德时期,太监诱引皇帝崇信藏僧,恶事屡见不鲜,嘉靖引以为鉴;
第三则是嘉靖中后期财政危机严重,实在养不起规模庞大的僧人。
后面两点也能合而为一,佛教开支太大,正德年间,单单是居留在京城的番僧人数,就多达数万人,都是由内库拔银供养,这些僧人还是吃荤的,酒、肉类的饮食补贴,则由光禄寺供给,“一天至有来领二次三次者”,正德对于金钱没有概念,可了劲的花,嘉靖却不容许他的钱被这样糟蹋。
所以个人喜恶是一方面,从经济的角度上看,道教确实比佛教省钱,作何选择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番僧居然还能在京师公然聚集,李彦想了想,对着朱四道:“你先带人,去大慈恩寺内探一探情况,我们随后就到。”
“是!”
朱四立刻带队,往城郊而去,李彦则带着朱仲,朝天师府而去。
由于陶仲文是被秘密逮捕,至今还没有公布朝野,天师府的抄家也没有大巷旗鼓,前两日还能听到一些哭声,今天已然变得极为安静。
陶仲文两个没有修行天赋的儿子和其家眷,被驱赶到了几间屋子住下,锦衣卫则在四处搜寻罪证和线索,分门别类整理出来了许多。
于是乎,朱仲入内后,很快命人抬着一口箱子出来:“陶府关于佛门的器具,都在里面了。”
李彦打开箱子,第一眼就看到一颗洁白如玉的骷髅头,眉头再皱:“这是骷髅法碗?”
朱仲道:“正是此物,真人或许不喜,然这等秽污之物,在京中价值极高,多为权贵追捧,这些也是陶仲文的长子陶世同所有,平日里颇为宝贝,常常取出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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