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娅很快整理好了自己,她收起脸上的难过走出停尸间,出去的时候孟思娅正好听到了他们对孟满佰的批判。
“够了!”孟思娅还是没有忍住,“到现在你们还在埋怨,小佰唯一的错误就是生在了这个家里!”
“对,这是他唯一的错误。”孟父紧紧皱着眉,“他的错误就是不优秀,却还要生在我们家,小娅,为什么要护着那个家伙?明明你比他优秀那么多,你弟弟比不上你啊!”
孟思娅闭上眼睛,她不想在父母耳中听到这个优秀的字眼,因为它时时刻刻提醒着孟思娅自己曾经生活在一个多么畸形的家庭里。
就在这时,会客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安天穿着制服拿着几张照片从外面走进来。
“司来?”
司来从停尸间里走出来,“我在这里,队长?”
安天看了看司来,又看了看坐在座椅上的两个中年人,他指了指在场的人,“是孟满佰的家人?”
“是我们。”孟思娅应声,“我是小佰的姐姐。”
“那就好,正好你们在,我也不需要特地去通知你们。”安天把手中的照片放到桌子上,他把照片展开,上面是一些场景照,看上去不明所以。
但安天却小心翼翼的把照片一张张摆好,似乎这是什么珍惜的艺术品一样。
“我们之前在确定身份的时候查找过死者身上的物品,然后发现了一张损毁严重的纸张,根本没办法辨认出字迹来,我就亲自到那边走了一趟,然后发现了这个。”
安天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看到了吗?这其实是一份合同,是和一家艺术品展览会签订的合同,这一副是他在比赛中获得冠军的证书。”
“这也是他辞职的原因,他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被一家相当出名的机构看中,马上就要开自己的画展了。”
“画,画展?”孟母站起来,“你说什么?我的儿子要开画展了?”
“对。”安天点头,他说:“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购买车票回家,在他的遗物里有画展的门票。”
沈宸感觉自己隐隐约约看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门口,孟满佰依旧跪坐在地上,他看着现场的所有人,已经看不清晰的瞳孔里怨气还在不断的散发着,司来也时不时朝这里看,他也感受到了不太好的气息。
“我的儿子是个画家?”孟父眼里也带上了神采,“能自己开画展的画家?”
但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是因为他的儿子死了,警察通知了他,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来把儿子的尸体带回去。
在那一瞬间,不管是孟父还是孟母眼里涌上了悲痛,这份悲痛比刚才真实情感太多太多。
但是,孟满佰清楚的知道,这份悲痛仅仅只是因为他足够优秀,而他们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死了。
何等的可笑。
在那位警察同志说出画展的那一瞬间,孟满佰就想起来了,想起自己的过往,想起自己的死亡,想起自己没有任何依靠,自己在大学生活时的模样,姐姐学业繁重,她每个月都会资助自己,但也拿不出多少钱来,每一笔钱孟满佰也记了起来,等自己什么时候有钱了就还给她。
只有优秀的人才能成为他们爱的孩子,那些不合心意的全部都是错误。
孟满佰清晰的知道,这个家根本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但是,就算是如此,就算是从家里逃出来,和家里断绝关系,在努力成功之后,他第一个想法依旧是回去,带着自己的画展带着自己的门票,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很优秀了。
这并不是回去告诉他们的眼瞎,而仅仅只是,想要证明自己,足够成为他们的骄傲。
在那场车祸中,他攥着门票,内心充斥着纠结。
这是一件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定会嘲笑他软弱的事情,也是一件悲哀的事实,但他依旧还是怀着这样的执念。
在无尽的压抑后,和姐姐一样,成为父母的骄傲。
这就是他化为鬼魂的执念,就像是沈宸说的那样,悲哀又痛苦。
他对自己感到失望。
所以他才会失忆,让自己忘却这个执念,不要让自己显得更悲哀。
可是,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现在,他们依旧还是如此,连自己的死亡都无法撼动他们的想法,如同陌生人一般,那样轻描淡写,只是一句‘没想到会这样’就把他打发了。
这岂不是让他显得更加狼狈了吗?
沈宸朝着孟满佰走了两步,此时的孟满佰状况非常不对,身上的怨气几乎要溢满整个屋子,到处都是湿冷的血腥味,从一开始沈宸就知道孟满佰和其他厉鬼不同,厉鬼因为执念而生,执念往往都是疯狂的。
初生的厉鬼会因为执念陷入疯狂,去做那些自己生前做不到的事情,但是孟满佰并没有。
他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纠结着,除了状态之外和人类完全一致,那是因为失忆所致,忘却了自己成为鬼的理由,抛弃了执念,那么孟满佰依旧还是原来的自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回忆起执念的他,将要和其他新生的厉鬼一样,陷入疯狂中。
“你就是孟满佰的朋友吗?”安天看到了沈宸,突然他微微皱眉,“我怎么觉得你长的有点眼熟?”
沈宸转头看向安天,片刻后他眨眨眼睛,“可能是因为我大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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