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光庭摸摸鼻子:“他也遇到了和我一样的困扰,不敢回家呢。”
龚远和是被逼婚逼的。前些日子龚二夫人托请陈氏给她的长女龚婧瑜寻个好人家,陈氏也就真的动用各种关系在京里帮她寻了户姓肖的三代官宦之家的长子。肖老爷虽只是个正五品工部郎中,却是京官,又是三代为官,难得的是肖公子上进。毕竟龚家不缺钱,缺的就是这种关系。
龚二夫人通过多方考察,非常满意,但因为龚远和排行在前,又是死了母亲托给她教养的,她这个名义上的婶娘、实质上的继母要是不先把他的婚事给解决了,就怕招惹闲话。
但龚远和根本不愿意这么早就定下来,而且也瞧不上龚二夫人选的那些人家,自然百般推脱。他不急,龚二夫人却急得很,龚婧瑜是长女,嫁得好不好关系到后面的龚婧琪和龚远秩。她就怕时间拖长耽搁了龚婧瑜的婚事,白白放跑这门亲,于是动用各种手段,百般折腾。
明菲叹道:“她若是真的为龚大哥哥考虑,为何不早些打听安排,偏要事到临头才开始准备?这样急急火火的,又能选出什么好人家来?”
蔡光庭道:“可不是这个道理?因此你龚大哥哥在抚鸣就百般拖延,回来了也不肯回家,跑到咱们家来躲着。虽则二夫人不是他的亲母,但如果真的拉下脸来求他逼他,他也不好太过违逆。”
明菲对龚远和童鞋深表同情,不过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龚二夫人是婶娘的身份不好太过逼迫他,但还有一个龚老爷在那里,他跑到蔡家来躲着,难道就能逃脱了?只怕迟早都是要被抓回去的。
明菲着人先将蔡光庭给陈氏准备的缭绫带上,趁着姨娘小姐们都在,献宝一般当着女人们的面放在桌上:“母亲,这是哥哥给您带来的缭绫。不知您可喜欢?”
那缭绫乃是春水色的,光彩灿灿,闪烁不定。陈氏见着就已经欣喜不已,余婆子和玉盘观其神色,立刻上前将那缭绫打开。那缭绫自二人手中滑落,犹如一汪春水倾泻而下,水润晶莹,端的将人晃得心神荡漾。丫头婆子一并惊呼起来:“哎呀,怎地花纹色彩还会变?”
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这些的,更何况这东西就是男人见了难免心喜。陈氏喜笑颜开,道:“这缭绫就是如此,换个角度看,颜色和花样都是不一样的。”她抚了抚鬓角,“也不怨你们不知,这东西虽然有名,却是贡品,寻常时分的确难得一见,我也是从我母亲那里见过。”嘴角就含了几分讥诮。
她的嫡母有两匹,宝贝得什么似的,专留给嫡出的那两个女儿做嫁妆。她是没她那两个嫡出的姐妹嫁得好,但将来谁更风光一些可不一定。陈氏轻抚着小腹,微微笑了,且看谁笑到最后。
明菲却不由微皱眉头,她只知缭绫有名且难得,却不知如此贵重难得。花心思倒不怎样,奇怪的是蔡光庭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他说过要把张氏的嫁妆留给她和明玉做嫁妆,就断然不肯如此大手大脚,难不成,又是与龚远和有关?
看着陈氏被缭绫的光彩映衬得容光焕发的脸庞,四姨娘羡慕嫉妒恨到发狂,由不得暗想,这么漂亮贵重的衣料落到这丑八怪手里可真是暴殄天物了。这衣料,天生就是该穿在她这样的美人儿身上的。
要问四姨娘此时有多喜欢那缭绫,她就有多不服气陈氏。她兜着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泄,一转眼看见蔡国栋的新欢暮云满脸艳羡地伸手去摸那缭绫,更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吐不快,便尖声讽刺道:“小心……没听夫人说么?这东西贵重着呢,当心给夫人摸坏了。”
暮云立刻像受了多大的惊吓似的迅速缩回了手,胆战心惊地看着陈氏,低声道:“夫人,奴婢该死。”
陈氏不动声色地道:“准备开饭。”
四姨娘见陈氏没反应,立刻挺直了腰,拿眼恶狠狠地瞪着暮云。暮云楚楚可怜地往陈氏身边靠,那可怜委屈样就连泥木菩萨一般的三姨娘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明菲饶有兴致地瞅着四姨娘和暮云,心想,陈氏弄来的这个美人儿,貌似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看这小可怜的模样,活脱脱又是一个二姨娘,也不知道陈氏看着心里可堵得慌?
才吃过饭,蔡国栋就从外间回来了。狗改不了吃屎的性,自从暮云开脸后,他就只肯在三姨娘和四姨娘那里应个卯,其余时候都喜欢往陈氏这里跑。陈氏笑吟吟地命人将缭绫拿出来给他瞧,他见了也觉高兴。众人见状,各怀心思地散了。
明菲回到倚绣院,蔡光庭果真派人把东西拿过来了。四匹彩绮一为樱桃色,一为蜜合色,一为豆绿色,一为雪青色,虽然比不上陈氏的缭绫那般耀眼,但也极不错了。另有四匹普通绫缎,富贵有余,清雅不足,果然比较适合姨娘穿。
明菲托着腮想了一回,先命金簪将自箱笼中把自己新做的一条湖绿地银线满绣整枝荷花的裙子拿出来换了,再将那豆绿色和雪青色的两匹彩绮分别包了,命人打起灯笼,自去送礼。临出门前见梅子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口的阴影里看着院子里的海棠树发呆,便道:“梅子,我拎着喜福这几日有些发沉,白日里吃食是不是比往常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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