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央嘴上傲娇地道:“谁要跟你学啊?”可心里却明白这是沈度讨好她的招数, 真是个讨厌鬼, 就不能跟以前那样讨厌么?非要搅得她心里乱七八糟的。
而且这个人喜怒不定, 忽冷忽热, 现在对她似乎又和颜悦色了, 前几日可是很不耐呢。姬央泡在水里再次告诫自己不许再亲近沈度。
沈度给戚母引见了王景阳之后, 便去了知恬斋。姬央望着他的背影, 总觉得他似乎比半年前忙多了,她有时候隔得远远的眺望知恬斋,很晚了都能看到有人进出, 这让她心里很不安。
姬央从沈度的背影里回过神时,薛夫人正同祝九娘提及去保济寺还愿的事。姬央虽然不信佛,但关在家里也觉得无趣, 便插嘴道:“阿母, 我也想跟你们去保济寺。”
沈度只说不得他同意她不能出门,现在是跟着薛夫人出门还愿他肯定会点头的。
沈度自然不会阻止, 他很高兴姬央亲近薛夫人, 虽然他母亲私下里已经向他抱怨过姬央的“黏人”, 但感情本就是相处出来的, 沈度是乐见其成, 并没跟姬央提起薛夫人的抱怨。
不过跟薛夫人出门也没什么意思,坐在马车上, 帘子都不能掀,她本就是严肃静穆的性子, 看薛夫人选的两个儿媳妇就知道, 都是一般的爱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马车转过街角,就看到了大路尽头安然矗立的保济寺,黄墙黛瓦,庄严肃穆。
今日为着信阳侯府的女眷到寺里上香,整个上午保济寺都会闭寺,所以寺前的保济巷不像平日那般热闹。巷道两边的香火纸蜡铺子里只几个外地来的香客在转悠。
那些慕保济寺灵验而从远地赶来的香客虽然一肚子怨言,但看见那马车上的“沈”字后,也不敢多言,只能耐心等着保济寺重新开寺。
姬央跟着薛夫人进了保济寺,先在知客僧的带领下去客房休息,饮了一盏桂花饮,这才起身去前面的大雄宝殿上香还愿。
保济寺的大雄宝殿里供奉的是华严三圣,主尊为法身佛毗卢舍那佛,左尊为文殊菩萨,主智门,右尊为普贤菩萨,主行门。
姬央今日的保济寺一行虽说是突然之想,但实则心里是来求菩萨指引的。
姬央跟着薛夫人在蒲垫上跪下,诚心叩佛,她比谁都更诚心,只因心有所求。
起身后,祝九娘摇了签筒,姬央对这个倒是不怎么信,其实她从小就不信佛道,所以当初要不是沈度提及女道士,她压根儿就不会想到还有出家避世这一条道。但现在她内心烦恼丝无解,不得不来这佛门净地求菩萨为她指引明路。
薛夫人磕头、摇签之后,有僧人捧来功德簿。薛夫人打开之后,提笔在最后一列落下自己的名字以及捐的功德,然后又将功德簿递给了祝九娘。
按说薛夫人之后,该是姬央为尊,单看她随时照顾祝九娘,就知道心有多偏了。
姬央却丝毫不在乎这些,她从祝九娘手里接过功德簿之后,好奇地翻看了一下,心里想着乖乖,冀州之民还是挺富的嘛。
如今姬央好歹也在外头游玩过许多次了,对物价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功德簿上的人捐得最少的也是十两银子,可以想象保济寺之富。
姬央翻到最后,见薛夫人捐的是一千两银子,她心里又暗道了一声乖乖,祝九娘捐的是一百两,也是大数目了。要知道小公主压箱底的嫁妆现银也不过就是三千两而已,如此说起来还是她这个大魏公主最穷。
不过姬央这一次是有所求而来,为了让菩萨多闻香火,所以她在后面提笔写了九百两,自然不能压过薛夫人,可也得体现诚意。
从大雄宝殿出来之后,薛夫人又领着祝九娘和姬央去了祖师殿、罗汉堂等上香。
姬央跟着转了一圈只觉毫无收获,心里想着大概是转得太快,所以也不再跟着薛夫人,自己独自转悠去了。她对佛家精义并无了解,除了那几尊世人皆知的佛和菩萨之外,其余完全不解。
不过小公主自有自己的法子,她是看着哪尊像心里舒坦,就在那尊像跟前站着企图“悟道”,只是都没有收获,最后她转到弥勒殿,见弥勒佛笑口常开,这可不就是她求的么?
所以姬央有模有样地在弥勒佛前跪下,双手合十,双眸闭合,在心里求弥勒佛指引。
姬央心里的苦无人可诉,对着弥勒佛却不敢有丝毫隐瞒,她心里默默叨念,求菩萨指引。她与沈度是近不能近,远却未舍得远。
姬央心存恐惧,怕将来山河破碎,反目成仇,所以不肯亲近,畏伤之更深。沈度过去的种种亏待,不过是给她找了一个拒其于心门之外的借口。
而如今一切未显,姬央心里还是会不舍与沈度就此隔绝,他就在她眼前,还有相依相偎的机会,虽然前路大雾弥漫,可能上前一步就是万丈悬崖,但眼下却是鸟语花香之境,她也会想管他的呢,何不先图眼前之乐?
姬央对沈度之心,纯粹剔透,只因动了情,继而生爱,她的性子冲淡,于人于事并不执着于回报,她一心所求的不过是“被需要”,所以才会因苏累赘之语和沈度的无用之论而难受,于她最心爱的两个人而言,她自觉无用所以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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