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话的人是冯成宝,冯阁老。
嘉成帝冷笑的看着他,目光越来越冷,就在冯成宝正后悔自己为何要跳出来,嘉成帝说话了。
“郑安成,再给冯阁老念一遍。”
于是郑安成又把窦准撞见巡抚衙门的人,是如何假充按察使司拿人的事复述了一遍。
冯成宝的脸涨得通红,这奏疏上写得非常明白,巡抚衙门的人就是刻意冒充按察使司的人。
“随窦大人的奏疏,还有一份当日那出面拿人的千户的口供。”郑安成道。不过没人吩咐,他自然不可能将口供也拿出来念一念,便又往后退去了。
就在一众大臣都在想那千户的口供里,到底说了什么,殿中突然响起一声冷笑,却不是嘉成帝的,而是刺头子郑赟杰。
“此事已经非常明显了,必然是诸炳桐和这薛庭儴有什么利害关系,且大到必须去除掉对方的严重性。诸炳桐大抵是为了怕上面追究,索性才栽赃给了窦准。”
嘉成帝一脸不解,疑问:“郑都御史,还有这等事?”
郑赟杰点点头,站了出来,环视着众大臣,并对嘉成帝禀道:“圣上大抵不知,沿海一带多倭寇,还多一样,那就是一些奸商买通当地官员私通外夷。这些官员们置朝廷的法令不顾,只顾中饱私囊,这些年来屡查不止,屡查不禁。虽近几年关于这方面的事往上报少了,但微臣料想定然无法断绝,不过有人为其庇护罢了。”
“等等。”嘉成帝打断了郑赟杰的说辞,道:“你的意思是说,诸炳桐和薛庭儴因为分赃不均,才内斗起来,因那薛庭儴是朝廷命官,诸炳桐不好直面下手,才会假借他人的名义?”
“这,微臣就不知了。”
嘉成帝喃喃道:“经你们这么一说,朕也想起那薛庭儴是谁了,不就是那击登闻鼓的薛庭儴,六元及第的薛状元,他是嘉成十年从内阁诰敕房被派往地方的。当时朕龙体抱恙,也没关心此事,难道说薛庭儴是内阁专门派到浙江一带去整顿当地乱象的?”
这话说得内阁一众阁臣接都不知道怎么接,都知道薛庭儴是为何被人从内阁里撵出去,问题是吴阁老还站在这儿,谁敢当面直言。
继冯成宝下不了台,又轮到吴阁老了。
不过吴阁老不愧是吴阁老,他当即站了出来,道:“回陛下的话,这薛庭儴年轻气盛,当初在内阁时没少指手画脚朝政之事,此乃是犯忌讳的大事。老臣不忍朝廷痛失良才,也是为了磨砺他,才会将他迁出内阁。至于外放到什么地方,乃是吏部所办,老臣却是不知。”
这明摆着就是睁着眼说瞎话,吏部乃是吴阁老的地盘,别处也就罢,唯独这里他看得十分紧,虽不至于只手遮天,却也是一言堂。若说薛庭儴被外放出去,吴阁老不知道地方,那明显就是在骗傻子。
“原来吴阁老不知啊。”
吴阁老的腰又往下弯了弯:“老臣确实不知,不过陛下放心,老臣之后便下去查问,当初此子外放之事是谁经手办的。”
这事说到这里,自然又接不下去了。
就算嘉成帝真较真要查,吴阁老也是扭头就能找出一个替罪羊来。绝对是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不定还能把别人拖下水的人。
若是换做以前,嘉成帝肯定被气得不轻,不过今天他心情不错。
他挥了挥手,很大度道:“这不重要,现在议的是诸炳桐为何会将事情栽赃给窦准。这些年来窦准一直默默无闻,却称得上是肱股之臣,为朝廷办了不少实事,朕不能让他受这个委屈。不知,吴阁老有何见解?”
吴阁老咬着后槽牙微笑道:“诸位大人都没有什么见解,老臣怎么可能有。不过陛下也不用过多在意此事,这诸炳桐行阴私手段栽赃同僚,料想其背后必定有莫大阴谋,陛下不如下旨将其押解回京查问,是时孰是孰非自然一清二楚。”
嘉成帝看着下方那张老脸,吴阁老最厉害之处莫过于够狠,都说壮士断腕,可事到临头很多人都不一定有这个决心。可吴阁老不是,他该断腕的时候,从来不会犹豫。哪怕诸炳桐是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费劲了心机才会安插到浙江巡抚的位置。
嘉成帝抚掌大赞:“吴阁老好主意,那就将诸炳桐押解回京吧。也别押解了,他毕竟是一方大员,此事尚且不清,用押解未免有些显得朕太不近人情。”
“是,陛下。”
“就是那薛庭儴有些可惜了,此子怎会如此愚蠢,犯下这种大错。”嘉成帝喃喃道。
下面一阵目光交汇,却没有人敢吱声。
这时,给事中陈坚站了出来,对着嘉成帝跪了下来。
“臣,有本奏。”
“不知陈事中有何本奏?”
“正是那定海县知县薛庭儴之事。”
嘉成帝讶异地望了过来:“讲。”
之后,陈坚便将薛庭儴去了定海县后,见到当地种种乱象,又是如何招人掣肘,以及有感当地种种民生,却是束手无策,最终索性入了浑水,以一己之身保一方太平之事说了出来。
“薛知县乃是微臣同窗同科,也是同师。他看是漫不经心,却心存大义,悲天怜悯。他曾在之前交给了臣一些东西,说若有一日他遭遇不测,就让微臣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当时臣万分不解,此时却是明白,原来他早就有感安危不保,为了怕这一切再度被人掩下,百姓受苦,才会留了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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