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儿姐。”
招儿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高升,两人去找了一处说话,其实也就是商量以后怎么安置这些人。
高升知道招儿姐心善,所以见她弄这么多人回来,他也没说什么。不过他也想了,以后做生意总是要用上人,到外面雇人,哪有用这些有身契的人放心。
再不济,他们就在京里把送菜的生意也做上,总能让他们混个肚儿圆。
高升的想法和招儿不谋而合,两人细细地商量了一番,又谈了些生意上的事,招儿才去找薛庭儴。
而另一头,薛庭儴看着眼前胡三,心情并不平静。
在那梦里,这胡三是‘薛庭儴’的心腹之人,那薛庭儴孤苦一身,六亲断绝,若论最亲近的,也只有胡三这个贴身的随从。
胡三跟了薛庭儴几十年,可能在他死后,身后事也是胡三办的。
可在那梦里,胡三最起初却并不是薛庭儴的人,是薛庭儴帮他报了大仇,胡三才誓死追随的。
到底是不一样了,现实中的命运已经和梦里差之千里,不光薛庭儴的命运改变了,连胡三这个本该是几年后才会出现的人,也提前出现了。
薛庭儴初见胡三,胡三是身负血海深仇,而两人的仇人竟然相同。彼时,薛庭儴是吴阁老最看重信任的乘龙快婿,而胡三是暗杀不成反被抓的阶下囚。
是薛庭儴的人抓住了胡三,一问之下两人竟如此有渊源,薛庭儴就把胡三收入了麾下。
那时薛庭儴见到胡三时,胡三就已毁了容,瘸了腿。照现在来看,这很显然就是胡三毁容瘸腿之始,这期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让本该应是延迟几年的事,提前发生了?
薛庭儴百思不得其解,而胡三一直用防备的目光盯着他,并没有打算说点什么。
想到胡三身上的遭遇,薛庭儴放弃了追根究底的打算。
毕竟此时非彼时,以胡三的性子,现在也不可能对他说什么。再说了,他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何会知道那些事,反而会弄巧成拙。
所以薛庭儴只是问了问胡三的来历,胡三也编出一套家中遭灾,只剩了他一个人,又运气不好碰到歹人,才会受伤至此的说辞。
刚好这时招儿来了,闻言叹了口气,让胡三不要多想,好好养伤。
*
接下来的日子里,薛庭儴陷入一片忙碌之中。
先是赴琼林宴,再是受赏状元朝服并受封翰林院修撰,跟着是状元代表新科进士上谢恩表,而后是去国子监‘拜褐簪花’。
忙完这些琐碎事后,便是立进士题名碑。
国子监孔庙的外院共立了一百多方进士碑,从元开始至大昌,其中元代三方,明代七十七方,而大昌也有三十多方。
这进士碑分碑座、碑帽、碑身三个部分,青白石底,其上刻有每科所有进士的甲底、姓名和籍贯。
这大抵是一个读书人最至高无上的荣誉了。不说名留青史,至少立在这些进士题名碑前,见着那几百年前的碑上,镌刻的一个个名字,即使其上有很多大家都不认识的人,但也让所有人都不禁肃然起敬。
更不用说这碑上还有许多名留青史的名臣,他们或是流芳千古,或是遗臭万年,可俱是一代人杰。如今自己等人竟能与他们位列一地!想象着若干年后,自己已变成一抔黄土,可后人还是能从进士碑上瞻仰出自己当时的种种风采,所有人都有一种豪气干云,意气风发之感。
报效朝廷,不负皇恩!
当进士碑立起,以薛庭儴为首的新科进士俱是如此宣誓。
听着这些慷慨激昂的声音,薛庭儴不禁有些感叹,皇权者最是会笼络人心,打从及第之始,这一出出一幕幕无不是如此表现。
而他,明明经历过两遭,此时也有一种甘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激奋心情。
就是不知这些情绪能维持多久,也许若干年以后,这些朝廷的新进人才会忘掉自己的初衷,也变成那汲汲营营、只为自己谋私的官员。
不过,谁又知道呢?
*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馆选的结果也出来了。
毛八斗和李大田果然不在其上,也就是说他们入不了翰林院,只能如之前所想的,或是入六部从基层做起,或是外放出京任一方父母官。
当然留京是最好的。俗话说天子脚下好升官,可这只对有背景有门路的而言,没背景没门路的,就只能被外放出京。唯一寄望的是能被外放去一个好地方,而不是那种穷山恶水之地。
不过此时说这事,还有些为时尚早。即使是外放,也得等待有了空缺,才好填补。
毛八斗两人也是到了此时才知道,即使中了进士,也不代表就能安枕无忧。京里如今还有许多进士、举人以及期满回京述职却没有补上缺的人。
这些人又称候补官员,也就是没有实缺,不受朝廷俸禄,只有等到补上了缺,才能叫做朝廷命官。
其中候补中又分几等,最高一等就是翰林院散馆出来的,又叫老虎班,有缺就补,其次是进士出身的,以此类推。
至于那些出身较低,或是没有门路,或是没有钱财去疏通,只能一年一年的熬下来。有时候得等几年,才能补上一个缺,还不是什么好缺,日子过得非常清苦。
幸亏的是毛八斗擅长交际,这些日子在京城也结交了一班友人,这些日子他和李大田两人便忙着四处奔走,就为补缺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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