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作为大明的京城,不但是政治中心,而且也是文化中心。
书店是一个文化中心的标志之一,金陵当然不少。
林彦和几个同窗今天出来买书,到了相熟的书店后,林彦就问最近出了什么新书。
掌柜的指着角落里的那个位置道:“那里有,兴和伯刚出的两本书,你们自己去看。”
林彦过去一看,不禁喜道:“是数学第二册,还有一本字典。”
同窗不屑的道:“不就是那本闹得风风雨雨的方学字典吗,咱们用不上。”
林彦默不作声,等同窗在四处转悠时,他悄然拿起两本书,和掌柜默契的付账,然后把书收了起来。
临走时,掌柜的嘀咕道:“生意难做啊!这书现在都只能收着卖了。”
林彦大奇,就问为何。
掌柜的苦笑道:“今日金陵城中已经有多家书店被那些读书人给堵住了,我这里偏了些,看到势头不对就把那两本书给收起来了,不然刚才你们进都进不来。”
“这是为何?”
林彦昨日请假,对此一无所知。
同窗不耐烦的道:“昨天咱们国子监就开始召集人了,你不在,我们也懒得去……”
林彦觉得收在怀里的书沉甸甸的,他忍不住为方醒辩驳道:“兴和伯的书为何不能卖?连陛下都不曾禁止,他们凭什么?”
同窗讥笑道:“先是热气球,后来又是引雷电,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兴和伯就只会哗众取宠,我辈读书人面对这等杂学当然要挺身而出,子曰……”
林彦茫然的看着同窗的嘴巴在飞快的翻动,心中隐隐为方醒担心着。
……
方醒已经接到了消息,金陵的不少书店都受到了读书人的堵门待遇。
黄钟有些沮丧的道:“伯爷,此事必然有人在后面组织,而国子监今日正好休沐,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方醒把书放下,笑道:“这种大手笔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这是想要堵住我的路啊!”
黄钟皱眉道:“那些学生已经放话了,要是哪家书店敢把这两本书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他们会发动金陵的读书人拒绝在这家买书,所以那些书店也只得把书撤下来。”
书店的顾客就是读书人,所以这个威胁是实实在在的,连方醒都没想到。
“伯爷,如今咱们只有另辟蹊径了!”
黄钟也怒了,他觉得文人之间的争斗应该是公平对垒,可对方居然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真是刷新了他的认知下限。
“当然得另寻出路。”
方醒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茶杯,脸上全是不羁:“麻痹的!幸好当时让黄俨插了一脚,否则现在打广告都没用。”
黄钟一怔,讶然道:“伯爷,当时您是有意让黄俨把新书的事闹出去的?”
“当然。”
方醒伸个懒腰道:“数学在司礼监印制没问题,可字典我本就不可能放在那里印,不过是想让黄俨给打个广告而已,现在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开干吧!”
“老爷,书院的学生们来了。”
“山长,我们不服!”
前院中,三十九名学生,加上三个老师,这些人在解缙的带领下来了。
解缙已经出离的愤怒了,他现在无官一身轻,胆大的属性回归。
“德华,晚点老夫到国子监去问问,问问他们教的是哪家学问,居然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丢人!”
田秀才在书院这段时间,早就把自己的儒家属性给忘记了,还经常‘偷学’方学之后,回家教儿子。
此时得知有人想赶绝方学,他老先生也爆发了,须发贲张的道:“山长,在下准备带着学生们去以牙还牙!把国子监的大门给堵了!”
“对,山长,咱们以牙还牙!”
方醒扫了一眼,看到这些学生都把身上收拾的很利落,心中一热,就说道:“今日我给大家再上一课,这一课就叫做从众心理和煽动。”
“这一课的时间很长,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些人的心理,比如说这次围堵威胁书店的事,就是典型的从众心理。”
“方学出书,对儒学是一个威胁。而面对威胁,有的人会去奋发,争取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可有的人却不反思自身,一味的行打压之事。儒学作为当世显学,若不是我身为兴和伯,还有太孙在一旁盯着,知行书院早就被人寻个罪名给封了。”
方醒说到这里笑了笑,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儒家在漫长的垄断生涯中,不知道毁掉了多少学说,而方学也和儒家经历了多次争斗,虽然明里未见血,可暗地里的刀光剑影却一点都不少。
“作为既得利益者,读书人本就对方学抱着警惕之心,而在此时,只要有人出面鼓噪,那就会像是瘟疫一般的蔓延,一人答应去,第二人,第三人……”
“从第一个人开始,这种狂热的情绪会越来越高涨,等到相当人数加入其中之后,从众心态就爆发了,瘟疫般的传染……”
说到这里,方醒隐晦的道:“历朝历代,比如说……汉末。”
汉末有什么?有黄巾军,摧毁了大汉最后根基的黄巾军。
造反是狂热的,而情绪是会传染的,个人是会被群体的情绪所同化的……
“堵门这种事可以干,不过只是示威一下而已,不需要太久,一刻钟吧。”
方醒叫人弄来了一长条白布,然后在上面写了一行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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