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牢牢抓住双肩,正在泪如雨下的吴尘,吴御迷茫了。
这一刻他也清楚,站在吴尘的角度上来说,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做错,他想救自己的妻子,想救自己的儿子。
世界上最难抉择的事情,莫过于没有所谓的对错之分,只有立场的不同。
“老爸……您知道您那净土组织为了做到今天这一步,让多少无辜的性命牺牲了吗?”
“您又知道,如果灰域真的和现实世界融为一体,会有多少普通人死去吗?”
“您是否真的知道,老妈……她是不是愿意看到你为了她做到如此田地。”
吴御一句一句的提问,仿佛一柄利剑在吴尘的心中来回穿插,他心如刀绞,但是也只能说出一句:
“我……知道……”
吴御笑了,他的这种笑是一种极其讽刺的笑容,他讽刺的不仅仅是吴尘,更是他自己。
“您还真是一个混蛋,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看来老妈只让您明白了什么是爱,没有让您明白什么是责任。”
吴御松开了那死死抓出吴尘肩膀的双手,抬起头眺望着远方,这是家的方向。
他举起自己的手在头发上随意的摆弄了两下,就像是一个试图将头发弄成大人模样的小屁孩,显得幼稚而又笨拙。
“最过分的是,我也被您影响,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您让我现在到底该作何抉择?”
吴御在这一刻,终于能够完整而又坦荡的直视自己的内心了。
其实之前所说的那些问题当中,无论是牺牲的无辜先行者,还是灰域彻底降临下来会倒霉的普通人。
吴御都不在乎,就像他所说的,他自己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但有一件事情吴御知道……
程雪心在乎,林依在乎,吴晓颖在乎,甚至是梅醒也会在乎!
他们是正常的人类,他们的心中有着正确的价值观以及责任感理念,他们会因为无辜者的牺牲而感到惋惜;真到了最后那一步,他们也会想要为了世界的安定而努力。
但最令人讽刺的是,这最终的决定权,是放在吴尘以及吴御这两个完全不正常的父子身上。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破小山当中,父子两人谈论决定的是世界存亡的问题,甚至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幕还真是讽刺啊。
“现在的你,只有两个抉择,要么和我当初一样,放弃让灰域彻底降临,然后默默地等待死亡,连带着你母亲的那份一起。”
“要么就用千万人的性命,换取你所关心之人的存活,决定权在你手上,在此之后,我会认罪,无论是死亡还是任何形式的赎罪,我都接受。”
“但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恳求你,儿子,救救你母亲吧,也救救你自己……”
吴尘彻底无力的瘫软跪倒在地,他知道自己的罪行无法得到救赎,在他完成到今天这一步的过程中,不知道死去了多少人。
这些罪孽是他永远无法偿还的,但他只想要程雪心,让吴御活下来,这就足够了。
哪怕此后他选择背负罪孽而自尽……
吴御深呼吸了一下,再一下,第三下……
他的呼吸久久没能平稳下来,吴御甚至抬起头,免得让自己的眼泪再一次流淌下来。
他现在不仅仅是决定着世间万物的幸存,更是要决定着自己父亲的死亡,这种煎熬,让吴御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了。
“其实……老爸,还有第三条路选择。”
过了许久,吴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伸出手对着跪倒在地的吴尘,他笑了。
吴尘一脸迷茫的抓住自己儿子的手,仅此一瞬间,两人来到了虚妄世界当中。
“有一些伤痛,咱们父子俩自己承担就行了,就让一切重新来过吧,在一个没有我们两人时间,或许不完美,但他们会更好。”
吴御抬起头,那是一片灰雾的世界,再往后,他看见的是真实的灰域,概念上的世界。
吴尘仅思考了一瞬间就明白了吴御的想法,他低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儿子,你比我更疯狂……但是老爸觉得,你真的……很优秀!”
说罢,吴尘也抬起头看向那一片灰雾的世界,他的眼中此刻只剩下那和吴御一样的疯狂。
既然自己儿子想要去闯出第三条路,那自己必定是全力以赴!
下一秒,吴尘的身形消失在吴御的身旁,来到了灰雾世界的最深处,一个层次上的深处,不是距离,不是空间甚至不是时间。
吴尘燃烧着自己能够释放出的一切,只为了给吴御打开一条真正能够通到灰域的路途。
就在他进行的一瞬间,吴御抓住了那个时机,来到了灰域内部感受着这里的无尽和奇妙,他笑了。
灰域,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存在。
自己作为灰域的代言人,在打开灰域进入现实世界的那一刻,可不可以,用自己的意识去贯穿灰域,让他做到吴尘从未想象过的一条路。
重塑时空!
让一切都重新回到灰域试图渗透现实世界的那一刻!
然后去阻止灰域的渗透,从一开始就断绝了这个过程,让整个时空重新来一遍,只是有一些细小的不同罢了。
在新的过去里面,吴尘成为了世界上唯一的先行者,但是他没有成为所谓的灰域代言人。
程雪心没有受到心脏粉碎的致命伤,她和吴尘郎才女貌,喜结连理,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幸的是,他们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吴御,胎死腹中。
多年以后,他们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吴晓颖。
但事不与愿违,在这个吴晓颖成长到高中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吴尘不幸离世了。
虽然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但吴尘和程雪心经历过他们想要生活的一切了,吴晓颖也早早就懂事。
对于吴尘的离世,她们母女二人伤心难过,但依旧坚强的面对着未来的生活。
程雪心依旧是国家官方组织的最高领导人,但并不是关于灰域剧本杀的组织,因为灰域剧本杀从未降临。
林依没有先天性的身体问题,她健康的长大,梅醒继续过着他那自认为百般聊赖的富二代生活。
这一切或许并不完美,但所有人的未来都充满了希望,没有人会因为不存在的净土组织而牺牲,也没有灰域的压力顶在所有人头上。
在这个重塑的时间当中,真正意义上牺牲掉的人,只有吴尘和吴御两父子,因为世间万物都是均衡的,他们改变了一切,也必将付出代价。
面对着或许能够达到这一切的时空重塑,吴御站在灰域内,笑了。
他整个人的身形渐渐消失在灰域内部,开始与其融为一体,然后进行着这第三条或许并不存在的抉择。
如此,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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