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皇子的性子也不算是常金了解的人里最奇怪的,他只是对常秀的敷衍有些失望:“故事这就结束了?那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常秀的开头讲得那般精彩,却省掉了一大段中间部分直接来了个简单粗暴的结`局,皇子怎么把公主弄下去的,怎么设的套,那些阴谋诡计才是他想听想学的东西。
但常秀显然没有那个意愿把故事的细节部分补完,那张涂抹多少□□都掩盖不了皱纹的脸上浮现些许疲倦之态,打了个哈欠就开始赶人:“行了行了,这种事情你知道结局就够了,何必把中间的事情了解的太清楚,东西就搁在桌子上,你拿了去,杂家要休息了。”
这边是自家干爹忌讳了,那些贵人的事情,即使不指名道姓也不能说太多。常金有所了悟,便收敛了自己面上的几分失落,拿了被常秀搁在桌子上的血玉印章,小心翼翼地将它揣进衣袖里,又给常秀道了别:“那我就不打扰了,干爹您好好歇会。”
他的话说完,常秀又开口道:“等等,我衣袖内还有一封信,你待会也一并送给陛下吧,信要单独送,别当着外人的面,也不能拆开。”他这个干儿子是以后要继承他的衣钵来服侍太上皇的人,做事极有分寸。
“干爹放心,我定然不会拆开的。”常金便挪回去取出那封信一并揣入衣袖内,随即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常秀房间的门。
他走路的速度很慢,等到了太上皇的住处,那扇门还仍旧是关着的,他定住脚步与守住大门的侍卫解释:“杂家是来给陛下送东西的,那印章陛下批折子的时候要用,还劳烦二位通报一声。”那封信看起来对太上皇挺重要,看字迹肯定不是什么八百里加急的军事,常秀让他小心,他也就只字不提。
那两个身形魁梧的侍卫看了他一眼,眼前的少年面庞稚嫩,但有个干爹在太上皇面前是大红人,他们得罪不起,便好声好气地开口:“这会长信侯还在里头呢,陛下先前吩咐了,除了军政大事,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不是我们不给通报,实在是怕惹了陛下不虞,反倒连公公您一起给牵扯进来了。”
既然是太上皇下的旨意,常金也不好于这两位为难,那印章是太上皇要印到折子上的东西,属于太上皇的私章,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交给这两个看守大门的,便矗立在门前,等着那位蒙受圣眷的长信侯出来。
回答拖得太久听起来便像是假话,殿内的裴清泓斟酌了一下词句,便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臣觉得臣妻甚好,也并无纳妾的打算。臣心慕蓝颜,不能为裴家延续香火,已是不孝愧对父母。幸而父母体谅,有兄弟延续裴家香火。臣曾许诺,今生只娶一妻,只求一人,臣妻并未作出任何不利于臣之事,若是纳妾,便背叛了自己的誓言,此为不忠。臣不愿也绝不会做那不忠不孝之人。”
“喜好男风为岚国雅事,以爱卿风姿,何必娶妻,自然有数不尽的风流人物自荐枕席,贸然娶了男妻,爱卿可曾后悔?”实际上,娶男妻受到的阻碍很大,便是裴清泓,当初也为娶兰珉成了京城一段时间的饭后谈资。
这世间对女子比对男子苛刻得多,而对美貌之人又比对丑陋者宽容许多,裴清泓若是终身不娶,反而会留下佳话,而且凭了他的身份地位和容貌才情,真心倾慕者也是大把大把的抓,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裴清泓实在是没有必要非得娶个男人。
裴清泓的背脊挺得越发笔直:“微臣从来不贪心,弱水三千臣只娶一瓢,臣娶妻也只是觉得一个人的日子太过寂寥,想找个伴而已。”
裴清泓骨子里是非常传统的男人,叶氏和裴延和上辈子接受的教育都让他牢记要对妻子忠诚。在前世他是家中独子,父母的思想比他还要顽固传统的多,用拖字诀拖着不结婚是因为不想耽搁了人家好姑娘,不出柜是怕以后二老会接受不了崩溃。
这一世他想娶了一是因为那些媒婆太烦,父母也催得紧,他需要个人来堵住媒婆的口。二是因为这一世岚国将男风视作风雅之事,父母永远不会把儿子是同性恋当成一种病,他也不是独子,会被逼迫非得找个女人娶妻生子。三是因为裴家已然站在风口浪尖上,他这个最成器的儿子娶个家世平平的男妻比娶那些家世显赫的大家贵女好太多。
伴侣这个词在裴清泓心中是非常神圣的,而且夫妻之间难免有小摩擦,只要对方不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又不惹他厌烦,他是不可能会产生要换人的想法,而且上一辈子的记忆让他极其讨厌小三和渣男这种生物,他就更加不可能纳妾让自己成为自己最厌恶的那一类人。
当然,这些理由裴清泓都不会对面前身份尊贵的男人一一阐述,他只是目光澄澈地平视着对方的面容,说完那两句之后等着对方的回应。
做上司的关心下属的日常生活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在他看来,对方的语气眼神和神态都挺正常的,青年面上冷冷淡淡的,眼神没有什么温度,是个性情中人,而不是像他那个宰相爹一样,总是笑意盈盈,是只活脱脱的笑面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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