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秋去春来, 转眼已是一年后。
这一年过得风平浪静, 不管是朝廷里还是镇北王府里都没发生什么大事儿。唯一有变化的, 就是已经快三岁的小福生——虽然还是胖嘟嘟的, 但小家伙长高了不少, 说话也不再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了。
苏妗和越瑢见他好奇心重, 学习能力也强, 便开始教他认字背《三字经》,同时对外物色起了他的启蒙老师。
这做老师,尤其是做启蒙老师的, 不仅学识要好,人品更不容有差,两口子因此不敢掉以轻心, 又见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便只能自己先顶上。
不过苏妗自认才学一般,大多数时候都是让越瑢教他, 偶尔越瑢有事回来得晚, 才会替他一会儿——小家伙特别有时间观念, 若哪天时间到了还没有人来教自己认字背书, 便会不高兴地怼人。他如今怼人可厉害了, 怼起来都是一串儿一串儿的, 麻溜得很。
就比如这日,越瑢有公事要忙,迟迟没回来, 苏妗又有点后宅琐事要处理, 因此来晚了一小会儿,小家伙就不高兴了,瞅着他母妃就道:“君子养心莫善于诚,致诚则无它事也,父王母妃对福生不诚心,那是做不了君子的。”
“君子养心莫善于诚,致诚则无它事也”,这话出自《荀子·不苟》,意思是君子想要陶冶自己的情操,提高自己的修养,没有什么比做事情诚心诚意更重要。
苏妗没想到自己那日不过是顺口提了一嘴,他竟就记住了,如今还学以致用地拿来批评她,不由惊奇又好笑。
“是是是,是母妃做错了,”她真诚地与小家伙道了歉,表明自己并非是对教他认字一事不够诚心,实在是事出有因,被绊住了脚,所以才会晚来了一点点,“还请越小公子见谅,母妃保证,下回若是再有什么事儿没法准时前来,我一定让人提前知会你一声。”
小福生是个宽容大度的孩子,见母妃真心诚意地与自己道了歉,便也就不生气了,只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是大人,要以身作则的。”
连“以身作则”这词儿都会了!苏妗忍笑点头,同样严肃地说:“你说得对。”
小家伙得到了认可,心里很高兴,眼睛一弯就问起了越瑢:“他干啥去啦?”
“衙门里出了点事,你父王去处理了。”其实苏妗也不知道越瑢忙什么去了,他只让人回来通报了一声,说自己今儿会晚点回来,没说具体是因为什么。
小福生知道“衙门”是自家父王每天都要去的地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起了桌子上的《三字经》说:“那等他回来了我再跟他说。”
苏妗被他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得不行,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行!咱们先来做功课。”
“好叭,那我开始背啦。”午后阳光灿烂,清雅馥郁的桂花香中,孩童稚嫩清脆的背书声远远飘了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母子俩一直在书房里待到夕阳西下方才起了身。
苏妗往外头看了一眼,见越瑢还没有回来,不由有些奇怪。
自打前些年她公公把大楚最强大的外敌——西夏打回姥姥家之后,大楚边疆便稳固了下来,这几年来也没再起什么战事。因此越瑢在兵部这一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挺闲的,偶尔有什么事情要办,也都能在回家吃晚饭之前办好。像今天这样天都快黑了还没回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苏妗拧眉,莫名地有些心神不宁,她陪着胖儿子吃了晚饭,又在院子里溜达几圈消了食,这才把他交给奶娘,自己回屋看账本去了。
“王爷您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栖露请安的声音,苏妗回神一看,发现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她放下手中的账册起了身,朝满身霜气的越瑢迎了过去:“王爷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出了点事情,进了一趟宫。”一年过去,青年依然是眉目俊朗,风华无双。只是比起过去的缥缈出尘,穿着一身滚金边紫色华袍,神色不再高冷淡漠的他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他边说边拉着苏妗进屋坐下,而后才从怀里摸出一包热乎乎的东西说,“刚刚在街上看到的,闻着挺香,就给你买了点。”
苏妗一看,竟是一包糖炒栗子。
“快尝尝好不好吃。”
青年狭长的凤目里盛满了不经意的亲昵与温柔,苏妗心中一颤,下意识低头避开了他的眼神:“闻着就香,肯定好吃。”
说罢问道,“王爷还没吃晚饭吧?”
越瑢确实还没吃,点点头,等苏妗命人去传膳之后,才又问起了胖儿子:“我今天没回来教他认字,那小子是不是我又说我不负责任了?”
“他说要等你回来,亲自跟你说……”
两口子闲话家常了一会儿,饭菜就来了,苏妗一边给越瑢布菜,一边问起了正事儿:“王爷今日进宫,不知所为何事?”
越瑢喜欢她面对自己时越发自然的亲近之意,但又对她始终有所保留的样子不甚满足。他眉头微挑,没有说话,等她疑惑地抬头朝自己看来,方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去,用自己油乎乎的嘴巴亲了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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