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这么一说,钟道长就知道将李廷恩拉走的事情算是泡汤了,他是老成精的人,当然不会这么不识趣,当下捂嘴哈欠,做出复困倦的模样,叫从平点了个小丫鬟带他去歇息。
出去的时候,因为顾氏在外面哭闹,那小丫鬟还很机灵的带着钟道长走了边上的廊道。
李廷恩听着外面传来顾氏一声长一声短的哭闹,脸上没有半点不悦的神色,只是问,“怎么回事?”
从平抹了把汗,过去小声道:“三太太娘家以前糟了流匪,过来投奔三太太,三太太就给赁了个院子,时不时会叫三老爷送些东西过去帮扶。”
说到这儿,从平撇了撇嘴。顾氏吝啬,对娘家人也不例外,当初租院子还要选破旧的呢,如今肯送东西回娘家,无非也是因出去和那些大家太太们说话的时候被人嘲讽了几回下不来脸。可顾氏想要添补娘家,自己又舍不得出银子,就三不五时吵着要多弄些公中的份例,不是说今天的汤酸了,就是明天的燕窝粥大厨房少给她炖了一盅,拐弯抹角要多添一份占着便宜送回娘家做脸面,连家里份例上的熏香用过后都不认,非说是丫鬟给拿了,好叫再送些过去。
顾氏这点粗糙的手段,家里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的,不过是看着不值什么,王管家才没拿这种事来烦李廷恩,只是私底下下人都在看笑话罢了。偏偏顾氏没自觉,还今儿带着剩下的鸡腿,明儿提着省下的几碟点心大张旗鼓的回娘家,显得她很照顾亲戚的模样。
李廷恩平平淡淡的嗯了一声,手交握在膝上道:“是顾家出事了?”
“是。”从平顶着李廷恩的目光,硬着头皮道:“三老爷这些日子去的勤了些,听说是顾家那位老太太前几日在街面上摆夜市摊子伤了腰。前些时日都没事儿,今早不知谁在三太太面前说了胡话,三太太就发作起来,叫人栓了车回去娘家,把三老爷堵在,堵在……”
李廷恩眼中漾起浅浅的波纹,淡淡道:“我记得顾家有一女寡居在家?”
从平就知道李廷恩已经猜到了,他也就好说了,很利索的道:“那是三太太的幼妹,运道不好遇上了流匪,如今带着个三岁的儿子住在娘家,每天帮着娘家人出摊。她还曾带着二两点心上过门,说想等儿子大了些,在四少爷跟前做个书童,二太太说都是亲戚,不好这样,答应了她将来等孩子大些了,寻一个学堂给送进去。”从平歪着头顿了顿,发现李廷恩脸上没有生气的神色,又摸了摸方才因阻拦顾氏而被抓破的脖子,就小声道:“少爷,那谭顾氏跟三太太可真不像一个娘生的。”
李廷恩眼风轻轻一扫,从平缩了缩脖子,登时就不敢说话了。
李廷恩看了一眼从平脖子上两道冒着血珠的伤,没有开口斥责他,“三叔可在家?”
“回来了,三老爷比三太太还先进门,一回来就叫人关了屋子,三太太亲自上大厨房拿了两把菜刀,砍不开门,这就吵着要见您。小的想着您有要紧事,原本想拦一拦,谁想这回三太太发了狠……”从平苦恼的鼻子眼睛都皱成了一团。
从本心来说,他是真没想到这回顾氏会这么固执。以前顾氏可是轻易不敢踏足少爷院子的,更别提对自己这些在少爷身边伺候的下人动手了。谁想这回吃错了药。
再有,在从平看来,这种事情如何能叫做侄子的去管,夫妻两个要打要闹,或是去跟娘家妹妹掰扯就是了,找侄儿算什么?
偏偏顾氏不仅耍横,她还不要脸了,宁肯在地上打滚都要逼着李廷恩出来。她来这么一手,从平还真拿她没办法。毕竟是长辈,又是女的。
李廷恩轻轻敲了两下桌案,不动声色的道:“三叔真与那谭顾氏有了首尾?”
从平哽了一下,垂着头道:“这事儿早半月就有风声了。”
李廷恩点了点头,“既如此,你叫两个人,去把顾家能做主的人都请过来,再叫人去把大伯找回来。”
从平先是一愣,继而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摸着脖子上的伤痕咧开了嘴。
在外头的顾氏还在地上便打滚便嚎,一看到边上有人伸手想要去拽她,她就哭的更大声,直向有人要将她给吞了一样,弄得一院子下人都束手束脚的。
直到看见从平开门出来,顾氏也不滚了,直接就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满身灰尘的哭。
从平直愣愣从她边上走过去,就当没瞧见这个人,也没听见哭声。
顾氏傻了眼,看从平都要出院子里,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要去拽从平。结果从平就跟条鱼一样,脚下三挪两转的,就从顾氏眼前消失了。
顾氏看了从平远去的背影,再扭头看看重又关上的书房大门,到底没那个胆子去撞门,就作势挑拣了个盆松要朝上面撞。她满心以为下人会拉住她,谁想根本就没人搭理她这一茬。
她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原本就壮实的身子早就吃成了一堆肉山,此时撞到盆松上,冲力过猛,不仅把盆松给撞翻了,自己也一咕噜摔过去头磕到了台阶上。这一下结结实实的不仅让她眼冒金星,连带着还让她头上出了个血窟窿。
顾氏先还中气十足的骂下人们,说都没长眼睛,是吃白饭的,直到摸到头上湿漉漉的,眼前一片红,她这才伸手去额头上抹了一把,再放到眼前一看,全是血,登时两眼一翻,嚎啕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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