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锣鼓声渐近,象是到这边来了。
沐晚带着香香走出巷子。
两名衙差开道,一名穿红着绿的官媒婆手里端着个大红圆木盘,盘中摆着一朵拳头大的红绸花,身后跟着一支锣鼓队,吹吹打打的在街口的一户人家面前停了下来。
“红花到!”官媒婆双手端着圆盘,在门口高声大叫。
身后,两名衙差上前将门拍得山响。
过了一会儿,黑油大门打开,一名中年男子哭丧着脸从里走了出来。
官媒婆上前福了个礼,笑嘻嘻的说道:“王郎中,给您贺喜了。两天后的辰时正,官府过来接令爱王小翠去城隍宝刹应选。喏,这是您家小翠姑娘的红花。”
王郎中哆哆嗦嗦的接过圆盘。
官媒婆又道:“王郎中,到时记得让小翠姑娘穿得喜庆些。要是惹怒了城隍老爷,你我都担待不起。”
“是。”王郎中的脸更白了。
“走喽,去下一家。”官媒婆挥手,带着锣鼓队渐行渐远。
从门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我的小翠呀……”
王郎中听了,身子一晃,几欲跌倒。
“哎哟喂!”两名街坊连忙扶住他。
众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安慰道:“王郎中,您别着急。我们这条街的风水好着呢。去年好几家的姑娘参选,都没中选。今年,小翠肯定选不着。”
“就是。肯定选不上!”
……
王郎中缓过劲来,向众人连声道谢:“承您贵言!承您贵言!”
香香用神识对沐晚说道:什么人呀!别人家的姑娘就不是亲生的了!
沐晚冲她摇摇头,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人群,向主街上走去。
一路上,她们又见到了几起“派花”。接花的人家无不愁云惨淡,与满街的喜庆装扮极为不衬。
沐晚不解的对香香说道:“既然不乐意,他们为什么不搬离这里呢?”
香香小声答道:“他们不敢走。去年,城隍年年要娶亲的事情定下来后,当天就有两户人家搬走。结果,两家子刚出城门,就飞沙走石。等风沙过后,两家人无一活口,全死在城门口了。一个个都是面相狰狞,浑身冰冷。后来,城隍宝殿里的道士出来解说,说是凡在此地界出生的人都归城隍老爷管,走不了。自那以后,燕云城里,没人再敢举家搬离。”
说完了,香香用神识问道:姐姐,你说,真的会是城隍老爷做怪吗?
好吧,她去了一趟冥界。觉得这事儿吧,还真象是冥界的做派。比如说,冥王爷也是年年都要重新搞装修的主儿。
沐晚摇头:不知道。不过,城隍老爷好歹也是冥界派过来的一方官员,应该受天道约束,不会这般肆无忌惮吧。
吐出一口浊气,她说道:“走,先找到外祖家再说。”
“好的呀。”
前世,田妈妈曾跟沐晚提起过外祖家的地址——燕云城东门大街甜井巷赵府。赵府阔绰得很,整条甜井巷都是他们家的。是以,沐晚很顺利的就找到了赵府。
很巧,官媒婆刚刚来这里派了花。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散去。不少人指着赵府的朱漆大门,议论纷纷。
“赵家大娘子和谢三娘子是咱们燕云城里齐名的美人儿。去年,赵家大娘子不够年岁,结果,城隍老爷选了谢三娘子。今年,恐怕就是赵家大娘子了。”
“城隍老爷的眼光可高了。依我看,也要赵家大娘子这样的美人儿才配得上城隍老爷。”
“就是!”
……
出来接花的人,沐晚认得。正是当年特意去京城给她添妆的大表兄,赵明谦。
听到众人的议论,赵明谦的脸都白了。
身边,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冲众人不停的作揖:“众位街坊,我们赵家世代居于此。与众位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烦请大家口下留情。”
香香撇撇嘴,哼道:“这些人真是看戏不怕台高。他们家就保证永远不会生女儿吗?”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刚刚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听见。于是,那几人脸色乍变,立刻闭紧嘴巴,灰溜溜的走了。
“走喽。”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围在赵府门前的人群呼啦啦的散了。
赵明谦将圆盘递给管家,快步下台阶,冲沐晚和香香抱拳道谢:“多谢道长解围。”
沐晚抱拳还了一礼:“一句话而已,赵公子客气了。”说着,她转身离去。
香香愣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姐姐,你不是特意来看望他们的吗?都到家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呢?她用神识问道。
沐晚一直走出街口,才停了下来。看着喜庆的街道,她对香香说道:“香香,这事,我想管。”不为别的,只为外祖一家。且不说,两世,外祖家都对她多有照拂,而她却从未回报过一点一滴。哪怕就是看在生母的面上,她也不能任外祖家时时刻刻生活在城隍老爷的淫威之下!
所以,在事情没的搞明白之前,她不想与外祖家相认。
香香向来唯她马首是瞻,满口应下:“好的呀。”
于是,沐晚决定先找家客栈住下来。
恰好不远处就有一家“鸿运客栈”,门口车水马龙,挺热闹的。沐晚和香香径直走了过去。
见是一名道士,店小二挺热忱的,满脸堆笑的迎上来:“两位道长,是打尖还是住店?”
沐晚答道:“有没有安静、干净的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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