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长达三个小时,影片绝大多数时间只是“长庚”一个人的独角戏。
镜头追随着他在房间里如困兽般的抱头尖叫,追随着他穿过表情麻木的人潮,追随着他在日记本上写下支离破碎的文字。
只有在他对别人进行催眠,编织出一个又一个谎言和幻景的时候,才会有对手戏,但长庚依旧是绝对的重点。
当长庚完成了对绝大多数精英的催眠,那些曾经脸上晦暗的人们一个个露出快乐的笑脸,他们惊喜地欢呼着新的发现,然后这快乐像火种一样传染到人群当中。
人们欢呼雀跃。
镜头给到长庚的脸上。
他也在笑,虚浮的笑容。背过身的刹那就成为无尽的荒诞和悲凉麻木。
长焦镜头扫过整个人群,然后汇聚到他的脸上,背景虚化成一片茫然的欢乐海洋。
当那双眼睛放大,莫一笑怔怔地抹了一把脸颊。
是湿润的。
影片结束时,莫一笑慢慢擦掉脸上干了的泪痕,终于明白为什么是祁景言,为什么只能是祁景言。这个男人,不论他呈现的是否是历史上真实的长庚,但都让人觉得,这就是那个人。
甚至,星网上有消息说,在这部戏上映之后,无数人跑到祁景言的个人网站、星网空间,甚至华国的公安系统下面留言,询问祁景言是不是真的是催眠师、精神力大师。(这个时代精神力大师已经不会被杀掉,但还是要官方登记,确保安全的)
盖因太真实了,那样的眼神,观众都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思考,被活生生带入了某种气氛和幻境。
莫一笑却知道,那确实不是什么催眠,而是演技,臻于极致的演技。祁景言必然是接触过真正的精神力大师和催眠师,亲自观看甚至亲身体验催眠,才能够理解和呈现出这样的眼神。
莫一笑自问,他做不到。
而当年的祁景言,仅仅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演绎出了这样的眼神,而且一直演绎了长庚的一生。从年轻时的惶恐和胆大包天的孤注一掷,到最终眼神浑浊,平静地说出“我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样子,都完美地呈现。
“居然是……体验派吗?”
莫一笑注视着那张海报上的“长庚”,心里有些震惊。
他自己虽然说不上是纯粹技巧派,也很注意情感投入和自我代入,但更多关注修炼技巧,强调靠演绎和气场来表现人物。而祁景言这样,看起来是全情投入去理解和体会一个角色,代入了自我,然后呈现出来。这样固然真实,但对于演员的心理承受能力却是个不小的挑战。
莫一笑翻了一下祁景言保持至少每年一部电影的工作记录,心里对对方的心态强度啧啧称奇。
入戏固然是挑战,但对于追求完美的演员而言,出戏才是最大的挑战。
体验派一个不好就走不出来,要缓上个一年半载。体验这种永载史册的人物更是如此。
好几个小时莫一笑都沉浸在《长庚》当中,仔仔细细地看了,又做了点分析笔记。原本想着去电影院之前看两部的,但这部戏不愧是评分九点六的经典,看过之后他根本没心思看别的。要不是念着要体验一下这年代的影院,甚至莫一笑都不想出门去看那部片子。
微微装扮了一下,莫一笑乘着自动驾驶的飞行器到了电影院,很顺利地进去了,没有什么粉丝或者黑子认出来的事情发生,既是因为这个年代的化妆改装技术先进——要不是为了社会安全不允许,甚至用特殊材质换张脸都行——也是因为莫一笑现在名气不大。
坐进影院,莫一笑有些期待。
但两个小时之后,随着影片结束,这种期待就变成了失望。
——技术自然是先进了,堪比全息,好像所有事情都发生在观众身边,但这两位明明之前查了说是演技可圈可点的主演,却不尽如人意。
莫一笑心里暗叹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待在公寓再温习一下《长庚》,一面心里有些放心——之前看祁景言的戏自愧不如,还以为原主记忆里演技好的少是水平不行没看出好来、实际上这个年代的演艺圈也比自己那时候厉害了不知凡几,现在看看别人演的,也就那么回事吧。
心里吐着槽,莫一笑有些无聊地落在其他人后头,等观众走得差不多,这才懒懒散散地从靠后的位置上走下来准备出去。
走到快门口的地方,一眼瞥见旁边座位上孤零零坐了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双肘拄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插.进发间,闷不做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莫一笑四下一看,影院里人都走空了,只剩这一个。他有些担心这男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时候他还不知道,电影院里遍布志愿者机器人,监测到有人类体征出了问题会立刻过去帮助的。
“您好?”
莫一笑走过去,试探着弯下腰问了一句。
那人没理他,保持着姿势没有动一下。
莫一笑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您没事吧?”
“没事。”那人终于有了回应,身体还是没动,声音闷闷的。
莫一笑总觉得这声音虽有些变形,但还是似曾相识,但一想自己才来这时空几日,一共也不认得几个人,于是也不再多想。见这人有了回应,略略放下心来:“电影散场了,您也换个地方坐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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